那人瞪了瞪眸子,縱然已怒火中燒,但也明白這監察御史背後還有沈、顏二家,故而沒敢還嘴。
「我問你,你家大人這會兒不在府裡頭,去哪裡了?」
「小……小的怎知?」那侍從神色有些怪異,把手心的汗抹在了衣裳上,道,「大人今晨便出府了。」
「我持有聖上親批的搜查令,今兒我跟你這般客套,不過是礙於情面。寸陰是競,方大人若不在府裡頭,那我們便自個兒查!」
「欸!別!」那侍僕急忙展手去攔人,沈復念不是個弱柳般的文官,他伸出只手便如湯沃雪似地把那侍僕推得連退幾步。
「莫要攔著沈大人了。」一儀容端正的男子從那府裡頭踱了出來。那人四十上下,姿容雖稱不上何般的出人,但其腰背皆直如尺,舉手投足透出的皆是家風肅然。
「大人明白我今日到這方府作何來了罷?可不是來做客的!」沈復念瞧了那驚慌失措的侍僕一眼,倒也沒有要追究的意思,只是那桃花眼斜著不帶笑有些凜冽。
那方紇坦笑道:「大人不是監察御史麼?『分察百僚,巡按郡縣,糾視刑獄,肅整朝儀【1】』的職責方某還是明白的。來——大人這邊請。」
那方紇畢恭畢敬地領沈復念一干人進門,沈復念雖勾著唇,心裡頭卻恨不得當場給他翻個大白眼兒。
「方才叫人攔我那勁兒呢?」他心道。
正穿行於迴廊之間,那沈復念驀地開口問:「若下官沒記錯,大人梓鄉應於原東道的乾州罷?」
那方紇淡笑著點頭,向旁邊挪了挪以便於沈復念邁步擺手。
「當年大人突然來了這鼎州做官,可服水土?」
「乾州雖也處魏北緣,但因挨著稷州北端,流水長橋也算常見,誰料來了這鼎州見的沙比草多!」方紇笑得很淡,但他五官周正,瞧來很是溫和。
「官職改了,活兒不也變了麼?」
「一日兩餐,還都照常。」
「這老狐狸,我跟他聊做官,他同我聊吃食!」沈復念心道。
「您這是要帶下官去哪兒?」沈復念突然止了足。
「帳房。」
「大人倒真是通情達理。」
「都是方某應做的。」
帳房裡頭收拾得很乾淨,裡頭正坐著一帳房先生和一幫忙打下手的侍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