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們太過自負,還以為魏離了他們便如同一攤爛泥,還以為萬歲爺也把他們當和璧隋珠,不曾想那人會將他們棄如敝履。
守門將方銘見大事不妙,催人守好宮門,自個兒忙奔去知會魏盛熠。
可是那魏盛熠坐在椅上,聞言眼也不抬一下,只道:「撞宮門麼?由他們去罷!」
那方銘猶豫著開口:「陛下,那些個太學生多是十六州聲名遠揚的才子……如此由著他們胡鬧,若真叫他們搭上了性命,未免有些暴殄天物。」
「才子我魏可還缺麼?如今宮門處的那些個太學生這般衝動自傲,日後在翰林院吟詩作賦還不錯,若真入了官場還不知是貴寶還是禍害。」
那方銘見實在勸不動便沒多言,只孤身回到宮門處吩咐兵士把門給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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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長思今日不上衙,夜深忽聞宮門處鬧事。他知曉魏盛熠手段,料想他斷然不會寬待這群太學生,便著里忙慌地去救人。
可他驅馬趕到之際,那地兒已瞧不見半個太學生的影兒,唯有那方銘還像往日那般守在門旁。
沈長思還以為是因那些個太學生的衝動勁兒消退,一個個的都安分回家歇息去了,誰料他正要鬆一口氣時,倏忽嗅得風中攜來的濃重血腥味兒。
他沒顧得上同方銘噓寒問暖,只急切地朝那宮門奔去,鬼使神差伸指撫了撫那宮門,蹭了一手碎渣。他定睛一瞧,只消一眼便叫他渾身震悚——原來那些文人的血澆在宮門上全凝成了瘮人的血塊。
這宮門披著血色的衣裳,叫人不知這竦峙宮門吞去了百餘人的命。
巍峨屹立如那不可褻瀆的皇家的是它,森涼無情如那牆中人的亦是它。
「屍身呢?」沈長思沉默了一陣,終於向那方銘開了口。
「拋到亂葬崗去了。」方銘聳聳肩,「這些文人就是心高氣傲,不過皇帝不合心意就能叫他們急得命也不要。」
沈長思原以為他自個兒早便看淡生死,但一想到如今手上沾著百餘人的血,心裡頭還是覺得難受得發緊,於是他緊抿雙唇,好長時間都沒說話。
那方銘將帕子拋給沈長思,道:「把手擦擦罷!我瞧著他們撞的,心裡頭不比你好受多少。這人世只容縮頭烏龜過活,他們骨頭太直太硬,禁不起折,也不該折。」
「你為魏盛熠做事多長時間了。」沈長思將帕子攥在手心,「我原還敬你是條好漢。」
那方銘撇撇嘴笑了,露出幾顆雪白的牙:「沈大將軍,我能當上這金吾衛將軍全都倚仗當今陛下,你說我何時開始為他做事?」
「好事一樁,你實在是有先見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