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他正在軍帳裡頭端坐呢,外頭掀帳進來個人。他眼皮一跳——麻煩東西來了。
那帳門一開,外頭的朔朔北風就給了他一記重創,直叫那碰著他唇的茶都不香了,他徑直將茶杯往案上輕輕一擱,含笑道:
「宋大將軍兒時可是自野狗處學的教養?」
「差不多。」宋訣陵還沒心沒肺地笑,「我家不重視這些,燕家才重視,我都是同燕憑江他小子學的。」
「大將軍好義氣,看來是真真把燕大將軍當兄弟了。」喻戟眯著笑眼瞅他。
「喻大將軍謙虛,我倆真是彼此彼此。」
「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您這尊大佛不去侯府那大廟裡頭呆著,來我這破地兒干甚?
」
「可不就是為了侃天侃地吶!」宋訣陵輕笑,「侯府那大廟不容我,您不知道罷?昨日我可是被侯爺罵了個狗血淋頭。」
「該。」喻戟啜飲一口清茶,「一年啊,宋落珩,你要有兒子也該認生了。你還想一個和你不沾親帶故的人兒把你當寶貝捧在手心?更別說你上門求人還耍的像個流氓。你知道……呼……算了……」
你知道那一年,季徯秩是怎麼過的麼?
因為吞山覆海的愛意,所以季徯秩想拉下臉面往鼎州捎去幾封信,可提筆之際卻總是恍惚。
他不斷想著、想著。
寫什麼?
怎麼寫?
寫了又能寄去哪?
他不想寫信麼?想啊!怎麼能不想?
他發瘋了的想,可是沒辦法,他可是半分不知你的去處啊!
但你呢?侯爺府在哪條大街上你都再清楚不過。他想,你一句話也不說地離開,怎麼會連一封道別或是問候的信也不留?於是他又開始等待、等待,像當年在玄山寺痴盼接他回稷州奔喪的馬車一樣等待。
或許春三月對他而言註定是個要命的季節,因為他總在那個時候周旋於期待與落空之間。這次也不例外,他像是一頭扎進了深不可測的石潭裡頭,差點溺死了。
怎麼會不留信呢?
怎麼不會呢?
向來多情種最是絕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