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燼把那郎君驚了一驚,他定了好一會兒心神這才忿忿道:
「山外人都是這般對待恩人的嗎?」
那郎君的嗓音雖不低沉,也說不上有多清脆,但確乎是稱不上平庸。總之清清朗朗,叫人不禁遙想其歌喉何般。
「是你救了我?」齊燼仍舊橫眉豎目,拿劍尖指了指他。
「大人您不辨黑白也該有個度。」那郎君不卑不亢,「小人救了您又沒同您討金要銀,您為何如同拷問犯人般對待小人?」
齊燼剛想說話,可一使勁又扯到了腹部的傷口叫那地兒滲出血來,他痛苦地曲了曲身子,手不自覺地捂在了傷口處。
那郎君瞟了他一眼,淡道:「大人,您傷勢得有些重,還是靜養為妙……」
一股對陌生之地的強烈不安與疑慮催促著那傷患離開,他沒功夫理會那人說了什麼,只踉踉蹌蹌地捂著腹部往外走,直到瞧見那屋子裡懸掛的四個大字。
懸壺濟世。
一張遙遠的臉龐於他的腦海沉浮,將他胸中躁意一點一點地撫平、帶走,再用巨大的悲哀填滿他的胸腔。
「你真是大夫麼?」齊燼抿了抿泛白的唇,停了步子。
「不是。」那郎君應得也乾脆,「我太翁是這荒山野嶺里獨一的鈴醫,他老人家沒別的愛好,就喜歡到林子裡撿像你這樣的人兒回家來。」
齊燼強逼著自己冷靜下來,隨口問道:「你太翁呢?」
「死了。」那郎君還在灶台那邊不知道搗鼓什麼,他真沒打算把齊燼這官爺當神像般供著,見他要走還依舊漫不經心,「怎麼?您還想把刀橫到他老人家的脖子上嗎?」
齊燼聞言一愣,攥了攥拳又問:「果真是你救的我麼?」
「您還能在這兒找到第二個人?」
齊燼蹙了蹙眉:「我這傷什麼時候能養好?」
「估摸著得十天半個月往上走。」
「什麼叫作『估摸著』?」
「小人未承太翁業……不過小人對於醫術雖只懂些皮毛,但療愈您那傷算是夠用的了。」那郎君拿布墊著把藥壺從爐灶上取下來,「您喝不喝?」
那郎君也懶得同齊燼說什麼要殺他早就趁他還昏迷的時候就把他給弄死了,只是把還燙著的藥倒進碗裡,又把那碗朝他伸了過去。
齊燼瞧了他一眼,接過碗來,問道:
「你是哪裡人?」
「您又是哪國人?」那郎君不答反問。
齊燼平靜道:「楚國人。」
那郎君也答:「小人也是楚國人。」
「你?」齊燼端著那藥碗,邊呼呼吹著,邊拿眼睛上下打量那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