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大人還有以貌取人的習慣麼?」那郎君皮笑肉不笑。
「你真是楚人麼?」齊燼坐在椅子上喝藥,沒被碗遮掩住的雙眼因仰視而露出了不少眼白,瞧上去更兇狠了些。
「不是。」那郎君出人意料地毫不慌張,他道,「小人太翁同小人交代過,在這魏楚邊疆,碰見魏家的,就說自己姓魏,碰到楚家的,就道自己姓楚。不過為了活命罷了,大人又何必刨根問底?」
「你怎知我當官?」
「小人瞧上去像傻子麼?」那郎君反問一句。
齊燼淡淡笑了一聲:「你這人還挺有脾氣?」
齊燼把藥喝完後就在那屋子裡轉,那郎君見這陰晴不定的大人終於安分下來,方想舒一口氣,哪知他還沒來得及呼氣,那瘋子又把刀尖指向了他的脖頸。
「說——」齊燼那雙眼瞪得極大,「你究竟是何人?」
「小人乃為楚魏山中人,未曾刻名於官府籍冊之上,您要小人如何交代小人是何人?」
「這屋中灰塵多得能淹死人,你說這是你家?」
那郎君搗藥的手頓了一頓,他笑了一聲:「大人,今夕何夕啊?」
「什麼意思?」齊燼手上的力道不減。
「清明。」那人平靜地瞧著他,不知是真不怕還是在強裝鎮定,「清明時節小人回老宅替太翁掃墓上香,不過沒來得及洗掃房屋,您就要拿刀指著小人,是不是接下來小人就得向您磕個頭,然後謝謝您送小人去見我太翁啊?」
齊燼聞言稍稍將劍往回收了些,思索道:「已至清明了?這仗竟拖得這麼長麼……」
齊燼見方才那險些一命嗚呼之人又垂頭拿起石杵搗起了什麼,詫異道:「方才還有人要害你性命,現在好容易有機會可逃,你不逃就罷了,這又是在做什麼?」
「搗藥。」那郎君抬眸又瞥了他一眼,「大人這麼問,可是藥味還不夠濃?」
齊燼不理:「你幹什麼不跑?」
「跑又跑不掉。」
「那藥是給誰的?」
「給您的。」
「你當真痴傻……怎能給要殺你的人製藥?」
「事必盡,否則豈不糟蹋了這些好藥草?。」那郎君道,「小人救不了自己,救您還不行嗎?」
「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
「您過譽,像小人這般以後指不定能有來生,您殺生無度,可要當心來日成了畜牲。」
「你真信這世上有來生這般鬼神玩意?」
「您管小人信不信——這藥您要敷還是不敷?」
齊燼愣了一愣,鬼使神差地在他身旁的木椅上坐了下來。他任由那郎君微微屈膝把纏在他腰間的布條給扯了下來,而後取下被血染透的藥草,再塗抹上新搗的碎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