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盛熠自己把外裳解了:「寢食難安,別的地兒都叫朕放不下心來。」
「哦——是了。」徐意清莞爾一笑,字句卻摻著些若有若無的諷刺。
是啊,魏盛熠怎麼能放下心來呢?他的枕邊人可是每天想他死想得發瘋啊。
魏盛熠明知道不知有多少暗流繞在許未焺身側,拿著或財或權的籌碼誘惑他,只求那人能偷藏一把匕首去捅穿魏盛熠的心臟。
可魏盛熠不怕,他知道要如何鎖住許未焺——他派十餘精兵守著他爹許冕這罪臣就能把許未焺圈死在他畫的這方地牢裡邊。
哪有人用陰險伎倆把仇人圈在枕邊還得意洋洋的呢?
徐意清看清了,所以覺得許未焺可憐;也正是看清了,才覺得魏盛熠也可憐又可悲。
「您不是不怕死的嗎?怎麼就放不下心來了呢?」
魏盛熠將褪下的衣裳掛在一旁的衣桁上,淡道:「朕不怕,但朕現在還不想死。」
「怎麼?您也有著急要做的事嗎?」
「愛妃怎麼這般的喜歡刨根究底?朕應接不暇,身子有些乏了,愛妃不妨猜猜,也叫朕好好聽一聽。」
徐意清捧著茶杯吃茶,那還有些燙的茶水飄出了帶有清香的熱氣。那暖極的茶氣撲在面上,掃去了繾都初冬的似寒非寒,她道:
「那臣妾就猜您打定了主意要當昏君。」
魏盛熠在軟榻上睜著眼,卻不作聲,過了好一會兒才笑問:
「昏君就是昏君,朕還要想法子當嗎?」
「您如今不就是嗎?」徐意清慢慢品著茶的余香,「倒是您要當昏君為何非要拉臣妾下水陪您當個禍國妖妃?」
「不般配嗎?」魏盛熠輕聲應了一句。
「為什麼?」她在問緣由。
「為了什麼?」她在問魏盛熠的心。
當什麼不好,為什麼一定要當昏君?
為什麼一定要眾人唾棄才好,為什麼一定要眾人把他拉下來踩碎才好?
明知道是錯的為什麼還要做,明知道可以不這樣做為什麼非要這般行事?
「世人總喜歡刨出個根底,可沒什麼,沒為什麼,太多為什麼了,朕給不出答案。朕知道朕要做什麼,而且必須做,這就夠了。後來人,朕一生都瞧不著他們一眼,他們揪著朕蜚短流長又如何,又不能把朕的屍骨挖出來嚼碎了。」
「當今世人就不想嚼您屍骨了嗎?」徐意清捏著巾帕抹嘴,透過床帳瞧了那人一眼,又道,「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