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今日進宮為的是同陛下商討俸銀一事,前幾年南疆鬧旱澇,上的稅少如皮毛,如今孟春將至,什麼修壩、分種都得趁早,但現在國庫裡邊的銀子就那麼點兒,哪裡夠分?稍稍拖一會兒那些大嘴紫紅官兒又要黑鴉似的亂叫。不如把俸祿的銀子砍下一些,好歹給他們按時發……」
季徯秩噗呲一笑:「這樣他們就不叫了嗎?」
「這般少些跑戶部門前討債的閒瘋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們這些戶部三頭六臂,嘴巴大,手也多,私吞了他們多少銀子呢!」
季徯秩把身上的雪拍了,拍不掉的皆融在手心,他甩了甩,笑道:「您這是把自己摘出去,卻把火往陛下身上拱了。」
「下官敢嗎?此事下官已於堂上明呈幾次,堂上沒聾沒瞎的都該清楚這事兒下官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該罵下官的是如何也少不了。今兒,下官來催命,是抱著腦袋往哪滾都行的決心來的。」
「您比我辛苦。」季徯秩略微抬頭瞥了眼天色,道,「那我就不耽誤您辦事兒了,瞧這天色,只怕天色愈深雪也愈大,您也要多加保重身體。」
「走罷!您先走,下官目送您走。免得宮人嚼舌根,又罵下官五禮學了個屁。」
「大人話糙理不粗!」
季徯秩沒推辭,終於抬腳走了,只是面上苦笑不卸,自顧呢喃道:
「到底皆是窮折騰!」
第100章 凍死骨
後面幾日,季徯秩都歇在府裡頭養傷,過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閒散日子,等內務府把腰牌給他敲好了,遣人來催他領,他這才悠悠跨出了侯府那道紅木門檻。
繾都的風雪較稷州大了不少,他平日裡常撐的那把紅紙傘被風給吹折了。正所謂「工序七十二道半,搬進搬出不肖算」,托匠人重編一把相似的紅紙傘,要費得時日少不了。
可傘折了,這侯爺卻無論如何也不肯撐別種樣式的傘,執拗地要沐雪去領。
他這美人,雖不比宋訣陵、魏盛熠那幾位真瘋子,到底是個怪人,總在奇怪的小地方死犟,固執得不聽勸。姚棋領了龕季營副將一職兒,被季徯秩摁在了稷州不准跟著來,這繾都就只有流玉一人陪著來了。
可她一個女兒家哪裡治得住這侯爺?
相勸良久,她終只能立在門頭下望著她家侯爺的背影嘆息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