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
「你幹什麼救我?誰叫你救我?」楊亦信刻意把話說重了些,想要趕人。
哪有人受助還這樣咄咄逼人呢?沒有的,所以徐雲承也快些走罷,這般不堪的他若只有他一人知道就好了。
徐雲承倒是沒把那話當冷言,沉思片刻,道:「先生們要我救人。」
楊亦信聞言輕笑一聲,道:「你先生教你的東西,要你救的是天下。」
「不救蒼生怎能救天下?」
「這世間可不止魏一頂天,你要救的天下裡邊可有我嗎?」楊亦信喃喃自語。
徐雲承沒聽見楊亦信含糊的話語,還以為那人是默許了他的行為,便把楊亦信的腿抬起來,也不顧髒,小心幫他把靴子給脫了——隔著被雨水浸濕的襪都能瞧出來,那隻腳腫的很是嚇人。
徐雲承皺起眉來要替他把襪給脫了,好去摸骨,那楊亦信道:
「別摸了,折了。」
徐雲承聞言眉頭鎖得更深,他道:
「楊公子竟自知腳折了,方才為何還要趕我走?你再怎麼討厭我,也不該拿自個兒的身子開玩笑。」
楊亦信又把眼給闔了幾分,他不敢瞧徐雲承,只道:
「沒討厭你。」
徐雲承這時淋了雨,又碰了不少髒污,這會兒倆人都像個泥人,見楊亦信誠摯模樣又覺得可愛,便淡笑著蹲下來,把背留給楊亦信,道:
「楊公子,你伸伸手勾住我的脖子,我背你去給郎中瞧。」
楊亦信猶猶豫豫,那徐雲承回頭瞥他一眼,自己拉過他的手搭在了頸子上,使使勁把人給背了起來。那時徐雲承的個頭還比楊亦信高些,可他再怎麼高,那個年紀的少年個頭都大差不差,背人終歸還是有些吃力。
因上背得匆忙,那姿勢很累人。可徐雲承也不敢把背上人掂一掂好尋個舒服點兒的姿勢,就怕那麼一掂把人給磕壞了。
他用手緊緊勾著楊亦信的腿,袖子被水沾得濕漉漉的。他沒功夫去借月色瞧那濕袖的是泥是雨還是血,只是悶聲踩著崎嶇的山道,趕著把人送去瞧郎中。
那楊亦信原時拿手撐著徐雲承的,還將身子挺得既僵又直,後來許是累了,終於收了力,貼住了前邊那少年的脊背。
徐雲承雖習武多年,但本業還是念經祈福,作詩文云云,背人行山路當然很吃力。他見那人終於放鬆了些,雖想淡淡笑笑好寬慰寬慰那少年,卻因使勁咬緊了牙關說不出話來。
那山道很長很長,又因碰著雨天而瞧不見半個人影。天公若撥開雨簾向下望,恐怕借著月光只能瞧見只有一個白衣仙背著個小泥人上去又下來,艱難地在這拐七扭八的山道里行著。
走的是山路,還下著雨,又是大半夜的,徐雲承一路沒停歇,走到醫舍的時候,感覺腹里的東西都要累得嘔出來。
徐雲承在那郎中的竹屋前止步,他怕一會兒沒勁再把人背起來,不敢把人放下來再去敲門,便扯著嗓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