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九尋急急將炭盆擱下,急切道:「可有解決方子?」
「有的,只是……」那桑爾吉為難道,「只是其間有一味藥名喚『久羌』,乃蘅秦獨生的藥草。我試著置換了方子,卻是無用,只怕是不可或缺。聽聞當今蘅秦與魏局況略有緩和,大人何不試著將此事稟告貴國之君,瞧瞧事情可有轉機?」
葉九尋沉默著,倏然想起這株草藥為何耳熟——原來這藥草乃為蘅秦貴人嫁與他鄉,蘅秦送至繾都的嫁妝之中常備之物。然自當年蘅秦公主自焚後便再無蘅秦貴人前來和親,誰甘見金枝玉葉遭人擰斷摧折?
桑爾吉見他無話,便又叮囑道:「這瘟疫極難控制,雖說用布蒙上口鼻稍有效用,卻是防不勝防。若是鮮血相接,更是回天乏術,還望世子大人早做打算,配齊藥草。」
葉九尋問道:「照著山上郎中配的方子,還能為他們續下多少時日?」
桑爾吉略微忖量:「最長過不了今載。」
「哦、哦這般麼?」葉九尋神色恍惚,「我這就去想想方法。」
葉九尋爬到近處的山巔上待至深夜。
月輝漸淡,山風與黑夜肆意將他啃咬吞沒,身後倏然伸出只手來撫摸他的面龐,他一怔——原是那大司祭。
「世子大人,您在因何發愁?為何得了方子,您卻是這般的難過?」那大司祭額間瓔珞晃動著動人色澤,恰如其所生的不染塵垢的一對澈眸。
「漂亮的格桑花啊,你不知我的憂愁是何等的叫人難以忍受。」葉九尋望著她的笑面,苦笑起來,「我不想叫你空空生愁。」
桑爾吉在他身旁站定,開口道:「您是覺著無望嗎?」
葉九尋愁眉不展:「瞞不過您。從前我不知方子,故而能不斷地忙碌,不斷地為那些個受苦的人兒奔走。可是如今這方子送至面前,卻無異於告訴我,如今我唯能眼睜睜地瞧著他們去死,往日忙碌皆無用。」
「總得試試。」桑爾吉牽過葉九尋的手,俯身在他手背落下輕輕一吻,「烏衡蘇山神將會庇佑他的兒女。」
這山上一切為鋪天蓋地的白雪所遮蓋,如今雪漸融,露出它黑黢黢的脊樑山骨和這場冬掩不盡的螻蟻。
「這壑州來日的王啊,您要強壯您的臂膀,撐起這折天柱,以至於絕處逢生。山不崩,人卻有生死;天無情,人卻非木石。」在那四竄的風聲之中,桑爾吉輕聲吟,「百無禁忌,諸邪迴避【1】——您要與天爭,不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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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國·衡京
春和景明,問斬的日子迫在眉睫,楚冽清和易緒二人卻仍行休無束。只是易緒被世人貶作妖孽,樓里也就不再放他出去接客。
楚冽清陪著他在這樓里悠哉度日,那易緒今兒驀地扯住他的袖,問:
「王爺,今兒這天這般的好,可要隨奴一道踏青去麼?聽聞這衡京的碧山風景甚妙,奴不瞧一遭,只怕死而有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