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到了?」魏盛熠問。
「嗯,到了」都蘭動了動那藏在袍中的手,只聽「鏘」地一聲,一把短刀於她袖間出鞘。
魏盛熠並不怕,只說:「公主,你勸朕莫自負,可朕瞧那自負者是你才對。朕若是你,定然會將那把刀藏嚴實了,決計不要叫一個身量比自個兒高大不少的男人知曉原來朕手裡還藏著一把刀。」
說罷那都蘭執刀之手便被魏盛熠倏地握住,只一剎腕骨便似乎要崩碎。
都蘭望進那人眼底,他眼波中不掩的癲狂終於叫她生了絲倉惶。
可魏盛熠並不打算傷她,很快便把都蘭給放了。她努了努嘴,拿刀抵住他的腰身,催他出轎。
後來魏盛熠也沒做反抗。
他被匆匆上前的侍從用麻繩捆縛雙手,而後推搡著向前行至一坡。他踩著沙石,眺望而下,只見坡下草野布列著數十萬蘅秦騎兵,浩蕩如蔽天巨物,呈撼天動地之勢。
都蘭這時對他說:「我二哥他來日未必會答應將久羌送去魏救人。可我願對長生天起誓,若是你安穩聽話,我定會將藥草差人送至魏救那山上民。」
魏盛熠嘴角漏了一縷笑,他平靜地說:「那便有勞公主。」
都蘭錯愕不已,卻也並不多問,只凜冽道:「我瞧過你隨從的那位吳將軍,臂長腰勁,雙腿也格外有力,他身下那匹馬也是價值千金的好馬,不出差錯他應是個出色的馭手。」
「是啊,當年北邊老將都跑不過他同他那匹寶馬。」魏盛熠道。
魏盛熠答話時沒有回頭,只望著秦甲吁氣。連天的芳草被烏壓壓的秦甲所覆蓋,那些人面上抹著牲血,顯然已行過開戰祭天之禮。
都蘭見魏盛熠無動於衷,警覺地回身去尋適才還跟在身後的吳紀一行人,卻見他們不知何時已沒了蹤影。
她的心臟咚咚加快了跳動,手上刀再一次架上了魏盛熠的脖頸,她道:「說!那些人兒呢?」
魏盛熠死不作聲,便被她踹了腿肚子,由侍從摁著跪下。刀尖懸到眼珠子上,他卻只是緩緩回應:「不知道,估摸是跑了罷,他們向來不待見朕這君王。」
「你說誑!」都蘭怒喝一聲,「要神不知鬼不覺地將身後人馬殺盡逃離,不可能沒有半點風聲。你默默無語許久,適才車上突然健談,你是在為他們打掩護!」
「哈,你這般久了才反應過來此事麼?朕告訴你,今日你同朕下棋,你能時常得意,是因朕愚笨,是因朕是人。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魏風雲是鬼與鬼下棋。你能贏朕,贏不了魏鬼域裡頭的魑魅魍魎。」魏盛熠抬眸看她,眼眶當中的兩顆琉璃珠子的色澤一如這將枯的草野,「你們會輸。」
「放屁!我們蘅秦勇士個個驍勇善戰,他們是草原上的狼,殺的就是你們這些鎖在黃金籠里的困獸!」都蘭回眸看向坡下鐵騎,「這第一步你就錯了……距此最近之處為魏鼎東,吳將軍勢必會去那地兒祈求蔭蔽,這麼一來,他必死無疑!」
魏盛熠並不受其言觸怒,只淡道:「逃不逃得掉全看他造化,朕不過清楚自個兒逃不掉,你們蘅秦亦逃不掉。朕與逢宜是捎來這蘅秦的紙錢,我二人的焚燒,乃是為了祭奠你們這些桀驁不馴的大漠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