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厚面闊的鋒刀被格圖緊緊攥於手上,那張分明老去的顏容上掛著始終不變的從容神情。他坐高馬,馬身裹著條布,遮掩著身上拴的什麼東西。
在沈長思被刀逼得後退連連的空當里,格圖還揚刀砍死了好些個衝來的魏兵,深目一眨不眨。
沈長思壓低身子,含怒上前,那人卻是從從容容地一次又一次擋開沈長思的攻擊。沈長思閱刀無數,可格圖手上那把鬼頭刀比沈長思尋常見過的都要重,在加上刀身形制,最適合劈人頭!
沈長思不敢露怯,只咬牙不斷前攻,卻每每在閃避的間隙里瞧見弟兄腦袋木墩子似的輕易滾落。
主將不能顯露半分動搖,在心如刀割的每時每刻,他只能板著一張臉沖格圖嘶吼,喊得嗓子滲血發啞:
「狗賊,拿命來——!」
格圖不發一言,在斜身躲避沈長思刺來的刀時,又猛然自腰間掏了個藤牌攔下灌滿力道的鋒刀。
沈長思用盡全力的一捅,被格圖輕易擋下,連撞得他整隻手臂爬過萬蟻般的發麻。可他寧死不撒手鬆刀,只迅速抽刀回去,再一次提身前刺,在格圖耳側帶去一聲又一聲刀嘯。
風卷沙飛,紅日墜地,天上地下皆是一片斑駁血色。
格圖啪啦抽刀擋開沈長思的奇襲,面無表情地說:「你擋下了我總共三十七刀,你還很年輕,能做到這個地步已經很了不得,你應是與你一般年紀的魏戰士中最有本事的。」
沈長思被震出了一口血沫,他呸地吐了,說:「老子用不著你恭維!告訴你,魏同輩者中老子身居末位——!!」
「你若再多打幾回仗,能比剛才與我交手那倆位老將軍還厲害!」格圖眯著眼同他說。
「你什麼意思?!」沈長思手腕一轉,便將長刀再一次送向那人的頸子。
格圖並不回答,只把遮掩身下馬後腿的玄布掀了開來——那兒拴著兩顆腦袋,正是與沈長思同領此軍的兩位老將的頭顱。
那景象駭目振心,可戰事危急容不得他為那二位默禱半分,他唯有死咬雙唇,振臂揮刀,紅著眼給格圖左肩獻去一記猛刀。
刀口不小,格圖卻不過悶哼一聲,繼而用粗厚手掌裹住了沈長思那把鋒刀,不顧手被刀割得鮮血直流,發狠了要將刀給拉近。
沈長思不及他力,手抖得不成樣子。他狹眯桃花目,作勢送刀,又遽然將那把大橫刀借格圖拉近之力平砍格圖脖頸而去。
刀刃錚錚破風而行,可那格圖迅疾一豎鬼頭刀,便自大橫刀正中劈去。只聽鏘一聲,那把大橫刀被其一舉劈碎。
碎裂的刀身一瞬便灑向了黃沙,沈長思手無寸鐵,一剎便成了任人宰割的牛羊。
「你輸了,」格圖依舊不驚不喜,他頓了頓又說,「你們魏輸了。」
格圖說罷,手起刀落,鬼頭刀倏地砍向沈長思。
這般情勢,近處的李謝二營皆料沈長思是必死無疑。
可沈長思並不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