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晌沈長思的身子便熱起來,面上因酡紅潤了許多。李跡常斜眸蹙著仰靠其肩的面容,豆大的淚珠卻是無止境地往下砸。
李跡常恨不能將自個兒削作人棍以贖罪,可是今兒還不行,不行!
他將沈長思越箍越緊,喃喃地說:「對不起,對不起……心肝兒,長思,我對不住你……」
沈長思神志不清,闔眸含笑蹭上李跡常脖頸的肌膚,尋找著透涼之處以安撫身上燥熱。
李跡常瞧著他懵然,心更如刀割,卻唯有抱緊了沈長思,哭得像個不識事的孩提:「長思啊……我的長思……求你了,活下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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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於沈長思帳外的辛莊明被月華澆著,身子也在發燙——他燒了有幾日了,只是死命撐著不叫人瞧出來。
今夜他原是想偷摸著去沈長思帳里尋點清熱的藥,卻不知怎麼偷摸地在帳外抹起眼淚來。
第165章 山地崩
釋李營由柳契深坐鎮,這幾日稍得喘息。鼎中首戰告捷,宋燕俞三人帶足兩月兵糧,領十五萬兵馬出關,留吳慮與欒壹看顧鼎中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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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吁——」俞雪棠趷登停馬,說,「這地兒好,平坦且地勢稍高,無沙丘遮人目,今夜咱們就在此處紮營。」
身後數以萬計的駿馬停了步子,飄起的塵土全都繞在了蹄側。諸將士下馬紮營,忙得只能輪著吃飯。
雲氣赤黃,西北風糙粒尤多,宋訣陵仰頭觀天,說:「今夜要起沙。」
燕綏淮單手捧了碗喝稀粥,將腦袋抬起,也跟著看天,片晌說:「看不懂。」
宋訣陵把他腦袋摁了,吩咐欒汜道:「去知會營里的弟兄們們一聲,扎帳時把釘子敲嚴實些,夜裡要刮雨黃沙。」
宋訣陵說罷便給俞雪棠拋去一塊硬乎乎的大餅,說:「別挑食了,連吃飯都要安個人來伺候你?」
俞雪棠將手落在腹上,略微摁了摁說:「我不餓,給弟兄們吃罷!」
宋訣陵不再勸,道:「都聽你的。」
宋訣陵走得乾脆,燕綏淮倒是留了下來,他輕聲:「你同阿陵他拗什麼呢?你一人不吃飯也省不下來什麼糧,他拿你挑剔敲打你,要論平日,你早怒不可遏,今兒怎麼這般安靜?」
「我叔死在樞成一十五年,我爹死在昱析四年,他們臨行前,都曾與我大吵一架。」俞雪棠在掌心夾了鹿皮拭刀,說,「我的嘴像是能給人下咒,我不想在戰時同人吵。」
燕綏淮咕咚咽粥,催她:「唉,快些張嘴吃東西罷!搞壞了身子,誰照顧你?該吃吃,該喝喝,那些關在牢房裡的,走黃泉路前不也有人給他們好吃好喝地伺候著?你一個戍邊將士正經吃飯有什麼錯?莫非當真想叫悉宋營傳出餓死人的惡聞?」
俞雪棠咬了咬唇肉,說:「我錯了。——淮哥,你近來沒再和陵哥起爭執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