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棋喘著氣,半攏眼睫自嘲道:「侯爺,適才您那話若是真心的,屬下真就要哭天喊地了……」
「就當是敲打。」季徯秩跨過那些個碎木,定定望向雨中,「啊呀,瞅瞅霜月白淋得!怪我怪我!」
姚棋聽罷又嘮叨起來:「您出府門那會兒,天上也該飄雲了,怎麼連傘都不知捎上?」
「你不是清楚的麼?我向來只撐那把愛傘。可今早我出來得急,把傘給扔兵營裡頭了!——嗐,子柯,你想想我這一身臭毛病,不也有好些是你和流玉慣出來的麼?」
姚棋無奈地甩起腦袋,季徯秩倒是挑唇從他腰上行囊摸出那把紅紙傘,笑說:「美人得慣著才行,你說對不對,辛辛苦苦跑來送傘的好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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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燕綏淮環臂立在席邊,「摔得爽不爽啊?」
「爽,下回換你摔。」嘶啞的聲音從宋訣陵那張薄唇裡頭鑽出來,「紫章錦可安穩下來了?」
「那可不,經由我手,什麼畜牲馴不好?」
宋訣陵眉頭動了一動,問他:「蘅秦又退了?」
「是。」燕綏淮站一旁纏臂縛,頓了須臾又說,「俞雪棠她被狼咬出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要我說,那事兒就算過去了,你也別總給她擺臉兒了。打仗呢,你多擔待擔待!」
「她比你看得透。」宋訣陵說,「她裝瞎子最在行,只看自個兒想看的,她哪裡會在意我?」
燕綏淮抬頭略微忖量,說:「似乎也沒錯……」
燕綏淮說罷便掀帳出去,仰天打了個口哨,登時便有一隻灰羽的海東青斂翅下沖,鐵鉤似的爪子就這麼緊緊勾住了他的臂縛。
他將那隻巨鷹帶到帳里給宋訣陵瞧,卻見那適才還躺著的人這會兒已將腳套進了靴子裡,幾下便站起身來。
宋訣陵自腰間摸出把小刀,把血跡在袖間抹了抹,說:「你把鷹給老子拿遠了。」
「怕了?莫怕!你瞧它多惹人憐!它都長這麼大了,每每上我臂時,我還覺著他只有我拳頭那麼大。」
「你甭學那李續舟犯痴。」宋訣陵漠道。
海東青扭動著脖子,展翼撲騰,單一邊翅膀便足有燕綏淮一臂長。翅羽掃過宋訣陵的衣裳,他卻不退反進,將刀子在燕綏淮眼前轉了轉,說:
「這不是你那隻鷹。」
「是了,這是李世子的『游嘯』,正是當年撓你那隻。」
「這麼多年了,這畜牲還聽你的話?」
「那可不?」燕綏淮對刀子視若無睹,只還得意洋洋道,「當年你被它撓得半死不活,李王和我爹都說這鷹野性太大,是你爹硬要留著它性命。我倆覺得這鷹生得威風,便死命纏著你爹,說叫我倆熬,後來竟還真熬成了。我那會兒熬它是為了在阿承跟前炫耀,可跡常他是真心欣賞這鷹,所以游嘯後來跟了他一點兒也不奇怪。」
「它送什麼信來了?」
「我還沒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