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漠聲:「養狼為患,自取滅亡。」
薛止道捨不得似的眺了那走遠的二人一眼,這才溫溫道:「這夜雨來得著實急,溫大將軍與其陪薛某在這兒淋著,不如快些進屋歇著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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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冬將至,薛止道在攻破繾都第二日便下令籌備新帝登基之事。然政事堂裡頭,除卻梅、洛二人外,皆抱病窩府。
薛止道沒過問。
三日後,天色雪青,受位禮晚些時候便要啟辦。
亂局當前,這受位禮又辦得匆忙,十六州不少邊臣無法趕至,就連這繾都臣子也來得稀稀落落。那薛止道便在青磚上駐步,笑著要宮人帶著些薛兵,將那些個抱恙的好大人們挨個「請」過來。
這回薛止道大動干戈把那些個固執的大人請來,沒來的多半已見了閻王爺。待到那些個能來者皆到來時,已然誤了吉時。
薛止道只端端立在數階之上,不以為意,見韓釋點頭,便示意儀仗隊起步。
薛家改姓登位,百官皆是頭一回見著個不登壇受禪的異姓帝王。那些老的少的,個個瞪著眼,含著聲,勉力不露驚惶。
薛止道拾步而行,在千千灼目前接過韓釋端上的半玉璽。
朱紅宮牆上停了只山雀,那小畜生啁啾不停,那百官卻瞧著瞧著在面上掛了幾條淚痕,卻又不敢放聲抒亡國痛,僅能如啞兒般仰起頭,悲慟地在心底嘶吼。
先前人人嫌惡魏盛熠,如今那高門薛家要換天,他們卻變作了淚水人兒,似乎髒血冠著魏姓還是比貴血冠著他姓來得好得多。
薛止道面上始終擺著從容,依著刪繁就簡的儀禮迅速走盡了這一登臨九天的必經之路。
禮畢,青磚之上跪滿了那些個心不甘情不願的魏家臣。薛止道轉動著半濁半清的眼眸,掠過沈顏二人,又看過洛顏倆人,直盯住了那遲遲未跪的史遲風:
「愛卿,你不跪麼?」
「狗屁的賣國賊子,要叫老子拜你這下作蠢驢,老子不如尋個茅坑跳了!」史遲風袖一甩,指頭已然指向了那新帝的鼻子。
薛止道未顯錯愕,僅僅佩服地把他端量,笑道:「鼎東落雪之大,可不單單是壓枝。如今局況,史愛卿可要三思而後行。」
史遲風攥拳半晌,末了被沈復念挺身扯了回去。堂上梅觀真略略動眉,不知這二位又是何時攀上的關係,便傾身去問了洛仲。
洛仲瞥了上頭那紫天,用唾沫潤過嗓,這才低聲道:「前些日子薛家軍攻打繾都,沈大人消失的那一陣子,同那些個擁立薛侯者抗爭的便是他史晚松,怕是同道之人。史大人說起話來,話糙理不糙,很叫人信服,若非薛侯動作快,恐怕那些反水的太學生又要叫他給帶跑。」
「原來這心比天高的,亦甘心當那江臨言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