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前悉宋營分了三道向前,兩翼各分得六萬兵馬,現下只剩了不至兩萬。
此刻塞外風沙白雪皆吞人,俞雪棠的傷口在揮,臂扯動間再度撕裂。她疼得臉色發烏,卻緊抿著唇揮刀,面前的個個魁梧秦兵叫她一劍封喉,半句挑釁話語還沒來得及吐出,頭顱摔地的聲響已然傳了出來。
她面上和甲衣上皆是赤紅,仰頭時天幕那沉沉濃灰叫她愈發的喘不上來氣。
眼望處仍有秦兵湧來,而她的力氣近乎窮盡。在她的髮帶叫秦人削斷時,她感受到了愈發迫近的死亡。
她的力氣不敵秦人,今兒再失了那般敏捷,層出的遲鈍終有一時會要了她的命。
然她原緊蹙蛾眉,這會兒清楚自個兒近死倒是如釋重負。
燕翅刀的鋒光在那些秦兵面前閃了閃,劃開一道又一道漂亮的血弧。她勾唇一笑,這才顯露出從前身上那點純澈影子,可是她性子並不溫善,縱然顏如春雪,也依舊是提刀浴血的女將。
有一髯鬍秦將叫人擋在後頭良久,方上前劈來只斧,便粗聲粗氣道:「你這魏女兒家,快快回家歇著養小雀兒去——!」
俞雪棠點頭,問:「你是說花的白的灰的還是黑的?」
那秦人不理,只吼一聲:「妖孽,拿命來!」
她從從容容,只在一刀割破那人頸子前笑了句:「我這女兒家,打小便喜歡逗鳥,自然也喜歡養雀兒的。」
話音方落,一隻雪鴞疾速飛來,衝著那壯漢喉口猛猛一抓,爪子勾出血淋淋的一條喉管。
在那人氣息消散的間隙,她真真切切瞧見了熾熱的、燃燒著的紅墜落在不遠處,一剎便叫秦人潰不成軍。
漫天火光壓來,她遽然回身,見那燕綏淮副將柴晏率領身後諸兵士,各擒一把火銃,織起一張鋪天蓋地的火網。
她忽而便笑了起來,只抽了頸間那用來禦寒的裹布,將散落的烏髮扎作高高一簇長馬尾。
西端那燕綏淮的唐刀高起高落,叫顆顆頭顱墜地滾雪。俞雪棠和那人身處東西兩端,卻是不約而同地深吸進一口寒氣,抽刀出鞘,高喊:
「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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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鼎西
李跡常被其副將姜瑜從沙場拼死救回城中,鼎州什麼出名的大夫都來看了遭,他卻至今昏迷不醒。
一道士打這兒過,叫那姜瑜請了來,那人擺陣一算,問他:「近些時日,世子爺身邊可有位二十餘歲的貴人走黃泉了?」
姜瑜苦澀道:「有的,其師兄走了還不至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