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同長思的臉兒,在我眼底還真一點兒不像,我昨年是因著沒臉見你,才不看你!」李跡常笑著,「嗐,實話說,今兒我還沒走出來。」
「走出來?一輩子走不出來才好!若是輕而易舉便解脫了,豈非留他們在地府孤身飄搖?」燕綏淮將下頜抵住那被木油潤得光滑的桌面,淚水橫流。
沈復念見狀便把頭搖了,說:「不像話!我十年前陪你下山,你是個淚缸子,這會兒再見,你他娘的還是個淚缸!」
「還都是為了同個人呢,我若是他徐耽之,早羞得無地自容!」宋訣陵伸手捏了捏燕綏淮的後頸,輕笑,「別看燕憑江今兒這副模樣,他近來可比往日懂事不少……」
「可不麼,還不至兩度春秋,那萇燕營已不再是燕老將軍的刀,而是他這小將軍的了!」俞雪棠說罷,將臉蛋貼在桌上,高束的一簇長馬尾鋪桌散開。
她愣愣瞧著徐意清,終於伸手勾了勾她的粉耳,苦笑說:「小清啊,若知你在繾都過得儘是那樣日子,姐姐早該將你接去俞府的,平白叫你受了那麼些年的苦。」
徐意清抿唇一笑:「妹妹在宮裡滋養得甚好,怎能言說受苦?」
燕綏淮是這時仰的腦袋,他眼淚滾得楚楚好看,只紅著一對墨眸子,說:「小清,你到我燕家來,我認你作義妹,來日便跟著哥哥我享福,甭回去同那些個只顧聲名的徐家人置氣!」
徐意清搖搖頭,說:「不啦,我同林大人約好了,這場宴後便同他週遊魏南北去。」
江臨言納罕:「人心易變,腿腳功夫卻難,詢曠他一個懶得連腳趾頭都不樂意抻的,能答應同你一塊兒出門去?」
「南邊壩修好了,小女辭說要遊歷四方,林大人忽而說要隨小女一道走,便這樣了。」
「他在你身上找耽之的影兒。」燕綏淮哼唧一聲。
「是嗎?」徐意清笑起來,「看來往後我得多對鏡自瞻才行……淮哥哥,你、走出來罷!」
「我不聽你勸,你先把心裡頭那南疆郎給埋了。」燕綏淮嘟囔著,那張冠玉容因著神情僵凝,少了好些光彩。
徐意清聞言又是一笑:「我同哥哥真是打小就不合!」
「呿、他同雲承哥也聊不來,得虧那位哄著,縱容著……」俞雪棠執玉杯冰了冰燕綏淮的前額。
「欸,雪棠你別再說,阿淮他可抹起眼淚來了。」李跡常饒有興致道。
俞雪棠聞言一愣,原還想著拍背安慰他一下,哪知下手太重,險些叫燕綏淮把剛含淚灌下去的酒給吐盡。
宋訣陵嫌惡地把燕綏淮往一旁推了推,問俞雪棠:「方大人呢?」
「我不知。」俞雪棠循著酒意輕搖腦袋,「他叫大義拘束這麼些年,也該過過自個兒想要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