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訣陵怔怔然,覷著外頭夏初的新芽與綠枝,問欒汜:「他沒等我?」
見欒汜沒話,他便扭頭看向那抓著白肉包的寧晁,誰料那人只是晃著腦袋,說:「侯爺要您再好好想想,想想您要什麼。」
宋訣陵聞言又要下榻,痴愣地說:「我去稷州尋他……紫章錦跑得比霜月白快好些,若是我這會兒快馬加鞭……」
欒壹嘴裡叼著個用油紙裹著的雞腿,說:「不成不成,侯爺不還留了句別的麼?侯爺說『告訴你家主子,如若他膽敢昏頭昏腦地跑稷州去尋人,我便與他此生不見』……」
欒壹說話不帶修飾,叫寧晁聽了心裡咯噔一跳,手裡攥著的包子一個不慎便掉在了塵灰中。他嘿嘿笑著,只當著眾人面屈腰抓起來,裝作從容地滾在手心拍了拍,沒事人兒似的咬了下去,含糊道:
「哈哈……似乎確有這麼回事……主子您……不如……再想想?」
***
一年又三月後。
陽寧二年·秋末
秋三月最怕別離,於是那方同髮妻和離的西侯季徯秩受北璟王李跡常所託,又跑鼎州去赴宴。
席間有人笑聲朗朗,卻不是那些個年富的,恰是那經了喬裝的萬歲江臨言,他給人斟酒像是在潑,滿堂唯聞其歡聲:「人長了年歲,光是見著了久違的熟臉兒都能樂得笑起來!」
那做東的北璟王見狀扶額淡笑:「師父,您悠著些,那砂碗肚很肥,在北疆,一碗酒吃不完可得受罰!」
「罰啊!」江臨言倒仰腦袋於李跡常的膝頭,若非我根基還不大穩固,荒唐事不能做太多,早把你們招入後宮,日日陪我踢蹴鞠玩棋。」
那年輕的千牛衛備身糾正他:「是『朕』。」
江臨言便把手抻了去揉那人兒腦袋,敷衍道:「是是是,朕的乖徒孫!你說你師叔他對天起誓要不婚不娶,你甘心認他作義父,那該有多好,也不至於要像林大人那般,自泥坑裡頭往上爬!」
「我不稀罕他的光!」辛莊明冷淡地說。
「都說了是『師伯』。」李跡常低聲糾正道。
「你這小子既瞧不上北璟王,那便瞧瞧我沈家,可好?」沈復念這時掀簾進來,「跟著我走罷,教書先生師叔給你找,總得把兵法鑽研通透了……」
「你來得也真是遲!」李跡常笑一聲。
「喲,王爺敢直視下官了,了不起!」沈復念走幾步,便叫那軒永又給攙住了,他忙擺手說,「無妨無妨,你下去罷!你公子我方用過藥呢,看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