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留光撥弄著塗了蔻丹的指甲,輕叩桌面,似在等待樊後回心轉意, 但很可惜,樊後無論如何都不肯下旨,樊留光如今尚未出嫁,也不好強行逼迫桑寧與沈既白晚婚,只能悻悻作罷。
永和帝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整個太醫院都束手無策,他清醒的越來越少, 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 可惜除了五皇子外,其他皇子以及肱股之臣無緣得見天顏,也不知情況如何。
朝臣們想要面聖, 卻被樊相以“聖體不適”為由擋了回來,他們無法硬闖, 便琢磨著另闢蹊徑,前往庵堂請太后出面。
話雖這麼說,但朝臣們也沒抱多大希望,畢竟此事乃樊相親手促成,與樊氏一族的安危息息相關,太后深明大義不假,卻不見得有自剜腐肉的決心,大概率是吃個閉門羹。
果不其然,朝臣們的車駕剛抵達庵堂附近,便被侍衛攔住去路,不讓眾人叨擾太后。
這群朝臣無功而返,彷如被霜打過的茄子,一個個垂頭喪氣。
桑馳身為大理寺卿,也冒著風險出府,想要太后回宮主持大局,最後卻鎩羽而歸,他大失所望,陰沉著臉在書房喝悶酒。
桑寧聽到紫雲的通稟,思索片刻,端了碗醒酒湯來到書房,甫一推開房門,便聞到了股沖鼻子的酒氣,她擰眉踏過門檻,一眼便瞧見了爛醉如泥的桑馳。
“父親,您喝些醒酒湯,莫要損了身子。”桑寧扶著桑馳坐正,將青花瓷盅端到他面前。
桑馳不斷搖頭,含糊不清的咕噥著,“喝什麼醒酒湯,還是醉了好,醉了就不用看奸人禍亂朝綱!”
“您不是和其他顧命大臣一起去請太后了嗎?”
桑馳仰天狂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太后?我們連庵堂都進不去,直接被攔在外面,太后怕是鐵了心想庇護樊家。”
桑寧卻不這麼認為,她與太后相處的時日雖短,但了解頗深,太后將大業子民看得極重,不容許任何人敗壞江山社稷,即便是樊家也不例外,如今卻一反常態,對眾位朝臣避而不見,與其說是太后自己的意願,桑寧更願意相信是其他原因。
她低垂眼帘,眸底划過思索之色。
那日自離開書房後,桑寧便想方設法,欲要與蓴伊取得聯繫,她琢磨了好幾日,終於有了妥善的計劃。
先前樊留光以獨女的前程收買吳老漢,藉助運送菜蔬的板車調換米糧,罪過確實不小,可太后心地寬和,不肯冤枉任何人,得知吳老漢乃迫於無奈,並非出自本意,也沒有將人逐出去,反而把他女兒調至庵堂,免得被樊留光遷怒。
吳老漢對此感激涕零,當桑寧找上門求請相助時,他自然不會拒絕,答應讓後者躲進板車內,混進庵堂。
吳老漢特地在板車搭了木架,桑寧鑽進木架下方,上面蓋著一層油布,又摞了些沒什麼分量的菜蔬,乍一看倒也瞧不出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