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我忽然被他眼神看得心慌意乱,心脏砰砰作响,那声音大得我几乎错觉他会听到,我呼吸不自觉地重了起来,胸口克制不住地明显起伏。
他莫名让我觉得威压满满,我下意识又想逃,“我去给你再倒一杯。”
“嘶…”我刚甩开他手推他一把,好像痛到了他哪里,他蹙起眉轻吸气。
我赶紧搂住他让他站稳,“怎么了是没站好吗?”
他调整了下重心,没回答我,就着我搂抱跟我站得更近,我身后是鱼缸,身前是病号,哪个都惹不起,不敢轻举妄动。
“你往后站站,”我一要推开他,他又嘶嘶哈哈弄出动静,我看出他是突然来了精神又要没事找事,“我后面是鱼缸啊靠不住的!”
“对,那你可千万站好了别乱动。”
他声音懒懒又严肃地在我脑顶响起,我抬头看他,他突然伸手到背后一扯,让我实实在在搂着他,然后回手搂着我,把我紧紧揉在他怀里,一只手抚上我颈后,如同拎着只幼兽,缓缓摩挲,牢牢把我控制着。
像那天他喝多了在电梯里那样,他目光沉沉凝视着我,呼吸重得胸口高高低低,明明他受着伤我只要一推他就会吃不住力的,却让我觉得无力抵挡。
一些陌生情绪在他一贯淡漠的脸上漫延,他上下打量我表情,收下我所有慌乱,教我胸口冒出些热意,人却瑟缩起来,我在他怀里回应他梭巡眼神,跟他的气息浅尝交换。
这短短一瞬直教我感到胃又开始轻颤,然后他的亲吻就落了下来。
他比我想象得更缠绵,更急切,没有片刻试探,我在他喘息间尝到清甜味道,像是小时候摘下的垂坠着晨露的花蜜被我一口吸吮,甜得我不甘不信地再三渴饮,匹配他如涌泉般百转千回,恳挚热切。
他让我轻贴在鱼缸上,凉意透过衣服,怕得我更往他身上扑,他分神笑了一下,就更紧地把我按着。他按摩那样捏我的脖子,掌心纹路在我皮肤造浪,穿过我散开的头发描摹耳际轮廓,我瞬间从鼓膜麻痒到脚尖。
我扬起脸来躲开他片刻,闭着眼感受他呼吸喷洒在我眉眼,又从侧脸温柔吻过来,在我耳边下巴咬上一口,再亲上来就换了节奏,起起伏伏拿捏着让我难预料,却又和他默契地沉湎流连,多数是被他拉着迷醉其中,他还要突然停下来,逗引着我耐不住地凑上去,他嘴角含笑地看我被他诱上了饵,质疑他,他吊着我一会儿直到满意,再领我回到他火样海样的掌控,禁锢我,不放过我。
他把我抱得太紧了,直到勒得我肋骨疼,我轻哼着推他一把他才意识到放松了些,换了个姿势搂着,我想不出他那么多招法,心里只能装一件事,好几次失了神,他还不忘引我圈紧他。
我原以为他永远都是尊佛呢,我才知道他还能这样失控地把握不住力气,失控地试图把我抱高一点,我慌得直哼出声制止他,怕他又不小心伤到。
他强势得让我心口发软,好歹等他自己尽兴了放松力气,才有空闲睁眼瞄他。
夜灯在他脸上曲线映出暧昧颜色,可他哪怕是这样的时刻也不会低眉顺眼,温柔讨好,甚至比平时更不加遮掩那份傲,哪怕闭着眼睛投入的时候也不改分毫。他克制着停下来,一边平息着自己,一边看着我,偶尔跟我贴着额头,满意了得笑笑,我让他弄得没了脾气,眼热地仰望他,他就像豹子看着幼崽一样,时不时低下头还一个轻吻。
我与他私语,“你这是,给廉价女工服务的奖励?”
他轻声答,“我这是给我自己的奖励。”
看我时,他像看自己的领土,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独占的意思,但总归是浓烈的占有欲的,他就这样让我心里再没别人了。
感官的愉悦超越我过去所有幻想,又重塑了我更狂热的新的幻想,没办法在他气息底下,在他力量底下,再想起任何别的影子,他是否圈画我脚下土地不怎么重要,我愿将领土奉送于他,无论是侵占或支配我只有满心喜悦,地上的蔫花曾被他喂足了露水,就将像识途的马一样,每次每次都轻松唤起渴求的盼望,等他抚触哪怕踩踏。
我们亲昵了太久,久到他真的发出觉得疼的啧声,才深呼吸闭闭眼。
我搂着他回去,他笑,“好狼狈。”
到了门口我正要进去,他把我拦在门口,琢磨着什么,我要进门他偏不让,转头推推我,“回你屋睡去。”
他隔着条门缝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也不说别的。
我眨眨眼,靠着门边仰头看他,再凑近了点,他眼含笑意垂眼与我对视,等我凑过去便接住我一个吻,再接住一个。
“行了,别招我了。”
然后他很果决地把我一推,把门一带,彻底隔绝了这个夜。
我满心欢喜的,靠在门上蹭了半天,又抓又挠故意给他听。
“赶紧给我上楼!”
他不知道扔了什么过来砸到门上,我得意地笑出声,制造了许多动静,才满意了蹦跶着回屋。
第二天我离开的时候,他已经出门了,餐桌上留了一个煮熟的鸡蛋,一个三明治,一杯打包的豆浆,他在旁边放了张便签,上面写着,“司机买的。”
短短四个字,写足了他的别扭,我简单吃了点,把他的便签拿走,也给他回了一张“多谢招待”,配上一个心和笑脸,压在他的水杯底下。
那个早上,夏日的气味已经在春风里酝酿,裹着草木新生的清香吹进领口心尖,我总觉得有些什么不一样了。
往日里在电梯间碰到有说有笑大包小裹回家的男孩和女孩,我总是本能地回避直视他们,把脸躲在高领外套里面,听见男孩朝气蓬勃地说一声,要上电梯吗,我也沉默地摇头。自我保护成了一种下意识反应,我已经习惯了冷漠而疏离地对待生活释放的一切,却忽然无意识地就加入热情的阵营,当再次偶遇了陌生的笑容,我居然笑笑说,好啊。
春日的暖风,年轻的恋人和伙伴,陌生的善意,旁人看着也被感染的快乐,偶尔抓住这样的瞬间,多好啊。
我原以为有了最近几桩事,哪怕我不怎么乐意,在公司还是能顺当不少,怪的是倒看着更麻烦了。
我反复看着公司提拔别组负责人的公告,也不太意外,提前知会我算是给面子了,但我实在懒得听他们绕圈子,没必要还拉几个领导来凑这么一桌人,实际就是为了合理化这件事,让我如同洗脑一般心悦诚服。
“升不升职的,我资历浅这次也不是硬要争了,但是钱我是要的,我们组最近这么拼,这几个大单,不客气地讲没有我就拿不下来。”
会上有人插话,“鸽子,这话不好这么讲的,那本来也是行业里的资源,要是给别的组去聊也是一样……”
“行了行了,”我打断,心里只觉得当初占我刷脸便宜的种种特别讽刺,但也懒得扯远,“这世界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如果,我也坦白讲,公司不给这钱我是不会帮着遮掩的,底下人问起来我就原话转达,现在生意都不好做,那也不是我一个组的事,今天不给我们明天也不会给别人,后面项目谁还有劲儿干?”
果不其然,也不是缺钱,就是要压着你,要告诉你一切都是公司的平台云云,都是团队的功劳,与个人关系甚小,诸如此类。
看着这几位的脸色,我估摸大差不差。
“哎呀,鸽子这样说是对的,她们组这次真心讲,是做得不错的哈,而且还拿下了这几个大单,还有人家自己的人情,那么我个人也是要表示的,这个你放心。”
黄总这个人,千百个看不惯,但唯有一点好,就是这人从不在钱上含糊,混到这份上的人深知一个道理,底下人干什么脏活累活都没关系,但是给钱的时候不仅要给到,还要给得舒服,要把人情做在自己身上,而不是总想拿钱压着人难受,看似是占了上风,空给别人留下硬着头皮去要钱的恶心,结果只会让这事完全变了味道,让人觉得这钱是人家自己争取来的,白白折了一份人情。
黄总是最懂人情世故的,可不会在这事上表错情,也是凭着这一点让大家能配合忍耐许多糟心事,最多就看不惯吐槽两句罢了。
黄总在中间打圆场,再加上公司应该也只是想制造一种氛围,压压我,我见他们松了口,再不想多听一句直接走人。
这么突如其来的施压实在没有道理,我叫小金去打听,果然听说,是在LUNAR那回事儿,不知道怎么就掐头去尾又添油加醋地传到了公司,大概率就是常总跟黄总那出了什么幺蛾子,让他们又没少折腾。这样说来提拔隔壁组的就说得通了,因为常总的项目正赶上结项的时候,难保不在钱上出问题。
黄总这个老狐狸,亏得我还领了情,敢情那边跟公司吹完风坑了我一把,这边跑我面前卖好。
“以后黄总的事告诉他们都小心着点。”
再怎么小心我得罪常总这事在公司是坐实了的,常总是大老板,一年能占我们几份利润,我是留下了把柄让人家当话头提要求了。
小金替我抱不平,我反劝她做好自己的事。常总,公司,我,谁都没走心,彼此心知肚明的做个场面,无非是给我几个烂摊子让我焦头烂额一阵。
偶尔听几句闲言碎语,说什么靠在男人那刷脸也并不起什么作用,你看鸽子那不就是,没了靠山还不是脸皮都落了地。
在我一脑门官司的时候,冷不丁听点这种笑话也觉得挺有趣,终于有一次让我逮到机会,等着他们聊差不多了,就悄无声息地溜达出来,站到他们旁边面带微笑地期待着看他们,还拿出手里的综合果仁跟他们分享,“吃点吗?”
看他们尴尬我更是直接笑出声,点着脚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直到他们坐不住,我就更觉得好玩。
忙啊烦的,都还好,就是偶尔工作的间歇总忍不住看看手机,以为他会传点什么过来,但他还是跟以前一样,让我错觉那天发生的事好像只是他一时兴起。
虽然难免失落,但我对他的做派已经习以为常,大概一半无奈,一半被驯服。
亲都亲了,反正我也不亏。
“姐你说啥?”小金在边上问我,我才发现溜号嘟囔出声了。
“没说什么,你今天早点下班吧,不是要去约会吗,我很快弄完也走了。”
“好嘞!”
小金喜笑颜开地加快了手上的活儿,在一边偷偷补妆,我瞄了一眼,小女孩笑弯弯的眼睛底下脸蛋也红彤彤的,不知是不是我错觉。
浅叹一口气,“真羡慕啊。”
下意识正看了眼手机,忽然进来一条消息,我眼睛一亮,秒解锁。
难得他出现,他问我干嘛呢,我说在上班。
他马上又发,“晚上我去接你。”
那么的理直气壮,胸有成竹,笃定了我晚上就一定有空似的,好像我就应该被他安排,时间就可以被他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