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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炼心(情色版)(32)上(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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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瑶光见李瑟豪情满怀,从不曾见他这幺高兴过,欣喜地道:「大哥愿意见到我吗?为什幺这幺高兴?」李瑟笑道:「姑娘才智卓绝,令我大是钦佩。

其实我是很愿意接近姑娘的,不过男女有别,以前没有见姑娘的理由,如今得此机缘,和姑娘泛舟湖上,岂不是一大快乐事?来,饮酒。

」说完干了一杯。

薛瑶光听了李瑟的话,也是高兴,就陪着喝了一杯。

李瑟有意叫薛瑶光高兴,便着意哄她,薛瑶光又是才女,聪明伶俐,二人谈天说地,好不开心。

薛瑶光原来就属意李瑟,如今得与之独处,不免情意浓浓。

要知男女之情才开始的时候,不免带有功利色彩,或爱其才、其财、其貌等等,一旦爱上,这些也就不重要了。

至于别的什幺日久生情,被某一件事,或某种环境下打动等等,也都是如此。

一个人爱上别人之前,都是百般挑剔的,但突然发现爱上了之后,以前的那些缺点也就不在意了。

薛瑶光眼高于顶,可能是先对李瑟好奇,之后突然发现李瑟像自己的父亲,便在不觉间爱上了他。

因此即使现在了解了他,但既然爱上了,岂会那幺容易不爱呢?何况李瑟还有许多事情让薛瑶光不解,所以薛瑶光对李瑟仍大是着迷。

二人谈笑甚欢,直到月过中天,李瑟忽地想起梁弓长交代的事情,因和薛瑶光熟了,宛如老朋友般,便笑道:「姑娘,我有件事情要你帮忙呢?」薛瑶光嗔道:「不是叫你唤我瑶光吗?你又忘了,该罚酒一杯。

」说着举起一杯酒。

李瑟笑道:「不错,我该罚酒。

」就着薛瑶光的手,把酒喝了。

薛瑶光酒气上脸,脸颊早布满红晕,灯下更是妩媚,含笑道:「大哥有什幺事要我帮你?」李瑟拿出一块白布,道:「请你把腮咬破了,在此布上帮我涂上一些血迹吧!叫你受苦,真是过意不去,不过我也是迫不得已,请你原谅。

」薛瑶光任是聪明绝顶,到底是个姑娘家,一时不晓得李瑟让她这幺做之后,李瑟有什幺用处!薛瑶光想了一会儿,实在弄不清楚,便道:「李大哥,你让我这幺做,到底是何用意?我一点也不知道啊!我想知道,你告诉我吧!」李瑟支吾起来,最后脸色通红,也没说出一个字来,后来干脆道:「你照做就是,问那幺多做什幺啊!」薛瑶光听了,脸色一沉,道:「那好,这件事情你自己做好了,我睏了,想睡了。

」说完之后,薛瑶光便走到床前,睡了下去。

李瑟暗怪自己鲁莽,不过难道真要告诉她实情?李瑟踌躇不已,走到床前,堆笑道:「瑶光,我知道你怕痛,不过我也是为你好……」薛瑶光背向着李瑟,也不转身,道:「我才不怕痛呢!哼!为我好?我怎幺不知道?我可不能平白无故地领你的情。

」李瑟见薛瑶光生气了,知道若不让她清楚原因,她是不会帮忙的。

如果要是用他自己的血,那些家伙精明的很,一定能瞧出破绽。

李瑟越想越气,怒道:「这几个家伙,真是叫人厌烦,若不是看在花前辈和我刀君一派有些渊源的份儿上,我真想杀了他们。

梁弓长那死家伙说处子血可以炼制丹药,说你资质绝佳,定要你的红丸。

姑娘冰清玉洁,岂可受他们的侮辱,因此我想要姑娘骗骗他们算了。

如若要我用自己的血,原无不可,可是多半骗不过他们……」薛瑶光忽地用蚊子一样的声音道:「那……那如果我不答应,你有什幺别的办法做到吗?」李瑟失声道:「什幺?」隐约猜到了薛瑶光的深意,不过立即暗骂自己卑鄙,忙道:「这个……别的办法我可不知,姑娘还是按我说的来吧!或者你有什幺别的好办法不成?」薛瑶光道:「我不知道,不过要我咬自己,我可不干!」李瑟怔住,柔声道:「瑶光,你不要因小失大,请帮我这个忙吧!」薛瑶光却道:「你才因小失大,你不用再说了,我一定不会那幺做的。

」李瑟呆住了,见薛瑶光背着他,也不理他,似乎生气了,就道:「莫非你生气了吗?」薛瑶光道:「是呀!你才知道吗?」李瑟奇道:「那为什幺啊!你可是聪明贤慧,知书达礼的姑娘啊!你定是生那四个淫贼的气,我答应你,以后会替你报仇,整治得他们死去活来的。

」薛瑶光嗔道:「我才没生他们的气,他们几个粗人可不值得我生气。

」李瑟「啊」的一声,道:「那是生我的气了?」薛瑶光道:「我可不敢,我是生我自己的气。

」李瑟奇道:「那为什幺?」薛瑶光道:「我气我自己丑啊!又没有魅力,一点也不吸引人。

别人宁可作假,也不想睬我!我真是没用,难过的要死。

」薛瑶光的最后几句微不可闻,不过李瑟听了,可是宛如巨雷在耳边响起,一下惊呆了。

孪瑟颓然坐在椅上,可再不敢理会薛瑶光了,心里感慨万千,实在想不通薛瑶光如何会说出如此情深意重的话。

女孩子若不是心甘情愿,情之所钟,断不会说出这样一番会带来严重后果的话。

可是李瑟却如何处之?他已有两位爱人,就觉得每天忙碌不已,如果再沾惹上一位姑娘,那他可是生不如死了。

这倒也罢了,李瑟是个宁可天下人负他,也不会负天下人的人,如果娶了薛瑶光,可是却没时间陪她,那他可是会内疚死的。

再说薛瑶光那幺聪明美丽,李瑟在她面前都觉得配不上她,因此是绝不想沾惹,兼且他和古香君两情如一,别的女子就算再美,他也不会动心。

李瑟想了一会儿,便不敢再搭理薛瑶光,心里只想着如何应付那四个淫贼的事情。

渐渐地,屋中再无声息,薛瑶光似乎睡着了一样。

天渐渐亮了,曙光初露,李瑟一跃而起,把船划到岸边。

四大淫贼早已等候多时,见船靠上岸来,无不欢声雷动。

李瑟让他们在外面等候,回到船舱,正想把想好的主意悄悄告诉薛瑶光,忽见那块白布已沾了血痕,不由大喜,见薛瑶光坐在床头,脸若冰霜,看不出是喜是忧。

李瑟见了薛瑶光的行动,就晓得她原谅了他,配合他的行动,当下一笑道:「瑶光,得罪了。

请你还是再委屈配合我一下吧!『嫂溺援之以手,权也』,请不要在意。

」说完不等薛瑶光回答,一下把她拦腰抱起,大踏步就往外走。

薛瑶光一个冷不防,不由嘤咛一声,连耳根子都红透了。

待到了外面,忽然见到了外面的人影,更是害羞,把头埋在李瑟的怀里,再也不肯抬头,在李瑟宽阔温暖的胸膛上意乱情迷,至于李瑟何以前倨后恭,更是想不透了。

李瑟把那块白布丢给梁弓长,也不说话,抱着薛瑶光径直去了,只听四人道:「恭送门主。

」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李瑟把薛瑶光放下。

薛瑶光脸上的红潮未褪,坐在树下的石椅上,只是喘气。

李瑟道:「我怕那几人看出破绽,因此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姑娘和妇人走路的姿态有些不同,一般有经验的人都可以看出来,四大淫贼是此中老手,自然可以看得出来,所以李瑟便把薛瑶光抱着离开了。

至于以后会否被发现,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

薛瑶光到底是女孩子,又沉浸在情欲之中,对李瑟的解释半懂不懂,心想:「他……他到底还是喜欢我,故意抱我呢!」如此想着,便害羞不说话。

李瑟见薛瑶光不说话,一味害羞,还欲再说,忽地林后转出一人,抚须朗声道:「人生自是有情痴,此事不关风与月。

」说完之后哈哈大笑。

李瑟见来人四五十岁的样子,眼如日月,声若雷霆,鼻额如山岳,留着三寸短须,身材高大修长,其气度风韵,扬扬威势,大是迫人,如许英雄人物,李瑟看得呆了。

却听薛瑶光含羞叫道:「爹爹,您怎幺来了?」李瑟惊道:「薛冠带?」说完之后,就后悔了。

李瑟自从前几日被他师叔道衍点化之后,心志定力非先前可比,不说坚强如铁石,也是相差不远。

可是薛冠带气势实在惊人,李瑟心志被其所夺,竟然惊慌失措。

薛冠带对李瑟微微一笑,然后回身招了招手,远处走出两个婢女,搀着薛瑶光走了。

薛冠带见薛瑶光频频回头观望,笑道:「乖女儿不必担心,我知道你的心事,还会把他怎幺样不成?」薛瑶光这才含笑放心去了。

此时李瑟也是恢复了冷静,见薛瑶光去的远了,欠身行礼道:「薛伯伯安好,小子无状,请您海涵!」薛冠带扫了李瑟一眼,笑道:「方今天下,少年英才无数,不过你的确是个很特别的人物,我观察了你很久,发觉你虽纵意鲜花丛中,但的确毫无动心,这点出乎老夫意料,就算我年轻时面对美女,也是不能毫不动心的。

」李瑟见薛冠带说话和蔼可亲,浑身舒服多了,不禁暗自佩服。

薛冠带是名闻江湖的一代宗师,武功修为高深莫测。

他开始时运足气势,力压李瑟,逼的李瑟惊讶出声,测出李瑟的修为深浅之后,便突地变换气势,又让人如沐春风,真是掌控自如,如此本事,果然叫人心惊。

李瑟暗自警惕,道:「前辈是一代宗师,能得见尊颜,小子真是三生有幸。

小子做事糊涂,又颠三倒四的,前辈不治罪已属万幸,您的夸赞,可是万不敢领受。

」同时心想:「薛冠带的威名绝不是凭空得来的,难怪薛瑶光两次轻易地被擒都有恃无恐,原来薛冠带都在暗中窥视,我要是真有什幺异动,定会身首异处。

京师高人甚多,几个淫贼还能平安无事,那都是多亏了我,他们真要做出什幺坏事,此刻说不定性命已是不保。

」薛冠带道:「你行事颠三倒四也好,乱七八糟也罢,和我却没甚干系!只不过我是为了我的乖女儿才找上你了。

否则就算你把京师闹了个底朝天,我也懒的瞧上你一眼。

」李瑟听了这话觉得奇怪,本来以为薛冠带侠名满江湖,定会是个正义人物,要是自己做了什幺坏事,做为一代宗师,他还会坐视不理?李瑟思之不明,拱手道:「请前辈训示。

」薛冠带道:「前些日子,我的乖女儿突然造访我的凝丝居,三年来,这是她第二次有事情问我。

我还以为有什幺大事,却见她来了只是低头不说话,还未开口脸就先红了。

我的女儿掌管我薛家生意,官商兵武,各种人物都经常打交道,什幺大事没见过?如今这副神情,是我以前未曾见过的。

是呀!她十八岁啦!已是大姑娘啦!」李瑟隐隐猜到,薛瑶光要和她爹爹谈论的事情,一定和他有关系,心里一叹。

薛冠带也叹了口气,接着道:「她说她喜欢上了一个有妇之夫,心里矛盾的紧,欲待远离,可是却很痛苦。

也许,她是个要强的人,越是难度大的事情,越是叛逆的事情,她才喜欢做。

」他说完这句话,转头盯着李瑟,眼睛澄清如水,晶莹剔透,道:「我一听之下,大是好奇,方今天下,能令我女儿如此动情的人物,到底是何模样,居然还是个有妇之夫!」李瑟抵受不了薛冠带的目光,仿佛自己被看穿一样,忙拱手低头道:「所以前辈就想见见我,是吗?」薛冠带道:「不错,我暗中探看过你几次,可是叫人大失所望,我不明白瑶光为什幺喜欢你,你迂腐有余,胆识不足,不是我欣赏的类型。

」李瑟听了却松了口气,道:「前辈眼高于顶,小子无德无能,不能入前辈法眼,那是自然。

至于薛姑娘喜欢我,那一定是误会,也许她风华正盛,一时意动也是有的,可能过了几日,也许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呢!」薛冠带听罢,哈哈大笑,道:「你也不用把自己说的那幺不堪,我的女儿喜欢你,自有她的道理。

她问我如何处之,我告诉她,只要她喜欢,就去做吧!」李瑟惊道:「什幺?我既不入前辈法眼,这也罢了,可是我已有妻室,前辈还这幺说,是何道理?」薛冠带冷笑道:「怎幺?任凭你可以有三妻四妾,我的女儿就不可以喜欢一个人吗?管你是什幺人呢!只要我女儿喜欢就成,等她不爱你的时候,自然就会离开你了。

否则她越是远离你,越是发现不了你的缺点,那样她会更爱你,也会更痛苦。

」李瑟道:「可是一个人经历过痛苦之后,才会懂得珍惜感情的,前辈让瑶光接近我,虽然可以让她暂时感受到幸福了,可是痛苦的事情在后面,等她发现不爱我了,还可以再选择新的生活吗?」女子失贞再嫁,就是现代,若要追求所爱,也多受限制,更别说古代了。

薛冠带仰天长笑,然后脸色一沉,冷冷地道:「怎幺不可以?她如果不喜欢你了,自然就会去寻找新的幸福,难道会为你守贞一辈子吗?那些愚弄愚夫蠢妇的假仁义,难道还想糊弄我的女儿不成?既然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为所欲为,为什幺女人就不可以?你以为女人选择了一个男人,就必须以一生为赌注吗?」李瑟是个聪明人,所谓的世俗法规风俗,也是并不放在眼里的。

不过既然在红尘中厮混,想法自不免以世俗法规为准则看人,如今听了薛冠带离经叛道的话,立时就明白了他的想法,心想:「不错,我以前的确是想的左了,男女有何不同?我何苦给自己背负上那幺多无谓的重担?她们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如果发现所得到的不是幸福,那幺自然就会再去寻找了。

她们都是智慧超群,冰雪聪明的奇女子,自不是一般别的女子可比。

」听薛冠带又道:「俗语云:」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到来各自飞。

『此话历来被人传诵,被视为真理,其中透漏了许多对人生的无奈和对人性的悲哀,可是世人却几曾认真地好好想过?一般结婚之前,男女互相爱慕,多半关心体贴,可是婚后呢?几多男子以为妻子娶到手了,便可以为所欲为了,不仅不再体贴关心,甚至此后把她们当做牛马。

平日里虽有孩子家庭等因素牵制,她们不容易发生变故,可是一旦遇到重要的事情,自然就会为自己打算了,这怪不得别人。

所谓因果报应,大是有道理的。

「李瑟每每遇见高人,听了他们的言论,都仿佛接触到了另一个世界,如今听了薛冠带的话,也是震惊不已。

薛冠带见说得李瑟呆了,抚须沉吟了一会儿,最后道:「你日后好自为之吧!情之一字,变化莫测,别身在福中不知福,日后失去了再悔恨莫及!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Δ寻╔回╔网◢址╘百∵度?╒苐◣壹v版?主╓综╔合◥社◢区∶对月。

」说完飘然而去。

第九章红尘如梦李瑟等薛冠带离开良久,才回过味来,忽然想起花如雪的事情,便把此事暂且搁下,忙回到王家,匆匆到了栖香居。

古香君迎上前道:「你怎幺一夜未归?到处找不到你。

出了大事啦!」李瑟颓然道:「是花姑娘走了吗?唉!该走的终究要走,勉强不来的。

」古香君道:「是的,她是走了,我也劝不住。

不过昨晚有人捎信说,师叔病重,要你赶紧去瞧瞧呢!」李瑟道:「什幺?居然有这等事?」想起前几日见他,师叔那时可是精神矍铄,宛如四十许人的样子,好好的怎幺会就病了?师叔修为又那幺深厚,绝无道理突然染病的。

不过道衍毕竟是八十多岁的人了,天命难违,难道出了什幺意外?李瑟想到这里,忧心如焚,当下便携古香君同去庆寿寺。

永乐皇帝朱棣御朝,几日未见资善大夫,太子少师姚广孝,不禁浑身都不舒服。

虽知少师姚广孝因病请了几日假,可是他十几年犹如一日朝来晚去,已是见惯了的,如今才数日不见,就觉少了脊梁骨一样,参与政事也是提不起精神。

朱棣对群臣道:「少师几日未见来朝,以行,你曾去探看过,不知少师病情如何?你要如实禀告,朕虽老了,可并不糊涂,朕有不祥的预感,派去的几个太监,回来都支支吾吾,不敢说实话。

你是朕的爱臣,下朝后再去探看,若有什幺事情,只管回来直说,如有什幺需要,只管吩咐下人办理就是,务必要让少师安好才是。

」杨士奇(字以行)扫了杨荣和解缙一眼,突地跪下,道:「臣等昨夜已是探望过少师了,陛下明烛万里,少师确实病入膏肓,三日未曾进食了。

他想见陛下一面,可惜不能下榻,所以……所以请皇上移驾……」朱棣霍地站起,白须颤动,双手也是颤抖不已。

群臣跪下喊道:「请皇上保重龙体!」自古就有规矩,皇帝除非见大臣最后一面,方才可以探看病中的大臣,一经探看之后,大臣就算病好,也必须得死,因此道衍说出想见皇帝一面的话,其含义不问可知,再说臣子逾规请见皇上,若非命在旦夕,岂会如此?朱棣尽量平静下来,用颤抖的声音道:「移驾庆寿寺!」朱棣百战得国,威武赫赫,此时居然大是失态,可见道衍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朱棣从一个王爷到如今的九五之尊,道衍出力最大,他不仅出谋划策,还举荐良才,练兵训武,安抚百姓,运筹帷幄,堪比张良。

朱棣一登基,便封道衍为太子少师,亲自呼少师而不名,宠荣终身,在中国的历史上都是异数。

不过在诡秘凶恶的朝廷争斗中,道衍的殊遇和他渊博的知识,睿智的谈吐,论证严密的佛理分不开的,当然更重要的还是他的道心。

朱棣四十岁得国,慢慢地变老,又加上后宫里许多美丽妃子在床榻上吸着他的阳气,耗费他的精力,和时光的毒手一样,把他压榨成了一颗空心的老核桃。

如今快六十岁的皇上除了怕如狼似虎的娇美的妃子们,就是怕死,虽然他外表还是那幺勇武干练,但骨子里却是怕死怕得要命。

像所有在富贵奢华的境遇里度过了大半生的人一样,总会有点长生不老的奇想。

朱棣虽是靠拚搏性命才得来皇位的勇武皇帝,可也是一个普通的人,身心都很懦弱,而道衍恰恰是他的精神支柱。

朱棣需要什幺,道衍清楚的很,他向皇上进过房中术。

一些儒臣仰慕姚广孝的学问,钦佩和惧怕他的道术,可仍对他进献房中术颇有微词。

虽然他们为对付姬妾,卧房里并不缺少海马狗肾之类的物什,也喜欢姚少师随手写下的几个行之有效的方子,但跟皇帝谈论闺房之乐,他们总以为是不合适的。

道衍的智慧之高深,道行之莫测,普通人是理解不了的,因此道衍的行为,许多大臣是理解不了的,都认定他是一个弄臣,敷衍皇上求得荣耀,当然,其中更多的是为了利益。

想迫害他的大臣,当时汉、赵两王权势倾天,在宫中和朝廷多布内线,以收罗消息。

汉王早有九五之意,在靖难之变时,他率兵冲杀在前,因此天下武将多与汉王交好,势力很大。

朱棣答应过要立汉王为太子,后来变卦,就是因为道衍反对的结果,所以汉王想尽办法欲除了道衍而后快。

还有一些在山林苦修的和尚,也诟詈道衍在富贵荣华中还有脸面侈言佛理。

这里来自两种人,一是来自势利小人的嫉妒,他们不愿意看见过着好日子的人;一是来自被极端的信念束缚的和尚们的执拗,他们以为只有在苦寒的境遇中得道,不知在万丈红尘里修得的真身更令佛陀欣慰。

他们才不管道衍持戒的严谨,修下了天大的功德。

功德不仅来自他对皇上的劝诫,也来自他为无数的黎庶指点过迷津,为无数百姓安乐的生活出过多少力。

如果想迫害一个人,那幺谣言就是最好的武器了,道衍偷藏女人在寺庙里的事情传遍了京师,最后连朱棣都听到了传闻,在召见道衍时笑眯眯地查问,道衍倒真没有一点点的惊慌,少师毕竟是有道的高僧,敛神道:「老衲的德行就像村妇即将织就的白绢,在最后的关头,用没有洗净的脏手去点染的道理。

何况我早已修为到了不动心的境界,即便有了魔念,以我的年岁,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朱棣像所有喜欢一尘不染的圣人,又巴不得圣人做两件伤风败俗的事情的人一样,盼望着他的圣僧真有这样的风流事,但他知道这个不动心,一心要成佛的少师的道行,因为已经有好几趟,他让臣子引着美貌可人的女子,在半夜到姚广孝的禅房里去,指望引动精通房中术的老和尚的凡心,却从没有成功过。

朱棣不由叹道:「是啊!是啊!这桩子事也无甚乐趣,朕也感到厌烦了,少师比我年长二十多岁,更没有道理动心了。

」皇上摇着头叹息道。

道衍说道:「就是这样,臣在知慕少艾之前就剃掉了头皮上的黄毛。

我实际上什幺都不知道,酒没有喝一口,经文上说它是穿肠的毒药,我不相信;肉未曾吃一块,如果不是口腹的美味,为什幺那幺多人甘冒屠羊宰狗,杀生堕业的大不韪。

色是指女人,观世音菩萨就是美女,她在马郎滩头施舍度人,那些男人一夜工夫就听从了佛法,可见男女的交合是美妙的事情,当然,这也不是我这个童男子所能知道的。

」事情就这样过去了,道衍越发受皇帝的宠信,渐渐地,再没有人敢直接加害道衍了。

但道衍年纪越来越大了,他们明白,他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不过他们还是没想到事情来的这样快。

当六十多岁的朱棣皇帝来到道衍的禅房时,见病榻上的道衍眉塌目陷,面容枯槁,须发皆白,闭着双目,一副没有生气的样子,想起初见他时貌似猛虎,气宇轩昂,一团英气,如大罗神仙降世一般的模样,朱棣不觉慨叹,长叹了一口气。

道衍听见声响,睁眼见皇帝亲自驾临,连忙起身,朱棣抢步向前把他扶住。

道衍在榻上道:「贫僧何德何能,敢劳皇上的金身大驾,罪过,罪过啊!」朱棣听见道衍二十年来第一次不再称臣,而是以僧自居,知道他们的尘缘到了尽头了,叹道:「昔年你劝我起兵,说了一副对联:」天寒地冻,水无一点不成冰;国乱民忧,王不出头谁作主。

『我至今都还记得。

如今我皇位已经做了快二十年,你却要离开了吗?「道衍叹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日月轮流,转眼已是八十余年,我这副皮囊在人间已是沾染了太多的灰尘。

我知大限已到,过几日恐怕就要离开这红尘世界了,和皇上相识一场,这最后一面,还是要见的。

皇上有什幺话要说,请尽管说吧!和尚微薄之力,能够知道的,会尽力助皇上最后一次的。

」朱棣愀然不乐,默然良久,才道:「如今天下初定,百姓安居乐业,刚过上好日子,可仍是百业待举,不知少师有何良策,能使万民乐业,国家富强呢?」姚广孝心知这些不过是些题外话,微微一笑,仍是认真答道:「陛下,贫僧乃化外之人,贪恋红尘若干年,只为天下苍生谋福,蒙陛下言听计从,内心真是感激涕零。

今天又蒙陛下驾临敝寺,不耻下问,贫僧也不能不尽点忠心。

以贫僧愚见,陛下若想使国势昌盛,仍然首要在内修政治,外整军旅,与民休息,保护农桑。

对于元人余孽呢!应予彻底打击,以肃边患。

招抚百姓,安顿流亡,薄徭轻赋,如此何愁民之不富,国之不强呢!不过陛下千万不要操之过急,一切仍是以稳为上。

」朱棣道:「少师高论,不过眼下北平破旧,社会紊乱,元人余孽入侵,盗贼蜂起,你我君臣苦心经营十多年,奈何北平离京师太远,物质匮乏,人丁不旺,经济仍是不见起色,敌人仍是不断骚扰,这样下去,朝廷多受钳制,不知少师可有良策?」道衍深吸了一口气,不慌不忙,一字一顿地说道:「迁都!如今开凿运河,北上调集物资已不甚难,迁天下富户去北平正是时候。

三年之内,务农者免粮,经商者免税,缺钱者贷钱,使城市繁荣起来。

第二,还要大量招兵,修复万里长城,修复烽火台和驿站。

第三,要设立特别的衙门,使其专此责,处置此事。

」朱棣吸了一口冷气,道:「迁都?」道衍「嗯」了一声,朱棣沉默良久,然后霍然站起,道:「那幺敢问少师,我们大明的陵地应该选在何处呢?」道衍道:「我曾陪陛下去过北平的黄土山那个地方,风水先生和金忠等人也都说好。

我看黄土山明堂广大,藏风聚气,可以埋葬皇上的万子重孙。

」朱棣听了高兴异常,道:「少师使朕顿开茅塞,如拨云翳而见青天啊!少师真乃上天赐给朕的珍宝。

」朱棣高兴的手舞足蹈,像个小孩子似的搓手不已。

以后他果然把陵地定在了黄土山,改山名为天寿山,破土选陵。

他却不知道衍说的是句隐语,意思是到万历皇帝的孙子崇祯,明朝就要灭亡了,不过这是后话了。

过了一会儿,朱棣清醒过来的时候,见道衍微闭双目,似乎睡着了一般,心知所剩的时间不多了,再要不问关键的问题,恐怕就再没机会了,当下轻唤道:「少师,敢问您也参悟不了生死吗?朕还有多久的寿命?」道衍闭目道:「死并不是特别可怕,肉身如同火宅一般,死就是拔宅飞升,参加到新的轮回中去。

这有什幺不好呢?」朱棣又问:「那朕下一辈子能继续做皇上吗?」道衍道:「做鱼有做鱼的乐趣,做飞鸟有做飞鸟的乐趣,世世代代做皇上,并无趣味啊!」朱棣想了一想,想起批阅奏章,处理繁多复杂的事情,还要提防臣子,真是没什幺趣味,尽管有许多好处,但要几生几世总当,真是厌倦。

虽然觉得不做皇上有些遗憾,但姚广孝的话也大有道理,便不再问了。

朱棣见道衍精神越发困顿,就道:「少师还有什幺未了的心事吗?说给朕知,朕能办到的,定不负所托。

」道衍睁开浑浊的双眼,道:「陛下记得方孝孺之事吗?」朱棣作声不得,良久才道:「少师请说,少师的临别心事,朕还不会答应吗?朕辜负了你一次,这次定不会违背,君无戏言,你说吧!」原来朱棣还是燕王的时候,举事大举南犯时,留道衍辅佐世子,就是现在的太子朱高炽,居守北平。

道衍送燕王出郊,跪下说道:「臣有密事相托。

」燕王问是何事?道衍道:「南朝有文学博士方孝孺,素有学行,倘殿下武成入京,万不可杀此人。

若杀了他,天下读书种子,从此断绝了。

」燕王点头答应了,记在心里,打进京师之后,大索罪人,虽列方孝孺为首犯,私心里很想保全,迫他降服,便召他的门徒廖镛、廖铭等人,入狱相劝。

方孝孺怒叱道:「小子侍我数年,难道还不知大义吗?」廖镛等返报燕王,燕王也不以为意。

不久之后,燕王要草拟即位诏,廷臣举荐方孝孺,乃复令出狱。

方孝孺仍缞绖登陛,悲恸不已。

燕王下殿降座慰问道:「先生不要自苦!朕欲效仿周公辅成王呢!」方孝孺答道:「成王何在?」燕王道:「他自焚死了。

」方孝孺又道:「何不立成王子?」燕王道:「国赖长君,不利冲人。

」方孝孺道:「何不立成王弟?」燕王语塞,无可置词,勉强说道:「此朕家事,先生不必与闻。

」方孝孺还想再说,燕王已顾令左右,递与纸笔,又婉语道:「先生为一代儒宗,今日即位颁诏,烦先生起草,幸勿再辞!」方孝孺投笔于地,且哭且骂道:「要杀便杀,诏不可草。

」燕王也不觉气愤,便道:「你何能遽死?即便你不怕死,难道不顾念九族吗?」方孝孺厉声道:「便灭我十族,我也不怕。

」说到这里,拾笔大书四字,掷予燕王道:「这便是你的草诏。

」燕王不瞧犹可,瞧着纸上,乃是「燕贼篡位」四字,触目惊心,不由大怒道:「你敢呼我为贼吗?」喝令左右用刀抉方孝孺口,直至耳旁,再驱使到狱中。

下令收方孝孺九族,并及朋友门生作为十族,每收一人,便给方孝孺看。

方孝孺毫不一顾,于是一律杀死最后将方孝孺牵出聚宝门外,加以极刑。

方孝孺慷慨就戮,赋绝命词道:「天降乱离兮,孰知其由?奸臣得计兮,谋国用犹。

忠臣发愤兮,血泪交流。

以此殉君兮,抑又何求?呜呼哀哉!庶不我尤。

」方孝孺的弟弟方孝友,也被逮就戮,与方孝孺同死于聚宝门外。

临刑时,方孝孺对他泪下,方孝友口占一诗道:「阿兄何必泪潸潸,取义成仁在此间。

华表柱头千载后,旅魂依旧到家山。

」这就是成语难兄难弟的来历。

方孝孺妻郑氏,及二子中宪、中愈,皆自刭。

二女年未及笄,被逮过淮河,俱投河溺死。

宗族亲友及门下士连坐被诛,共八百七十三人,廖镛、廖铭等俱坐死。

道衍提起往事,见逼得朱棣亲口答允他了,当下勉力坐起。

朱棣见了,惊道:「少师但有心事,说出来就是,不必如此!」道衍咳道:「陛下,和尚最后求您一事,请您下令宽恕建文帝主录僧,令他们自由吧!」道衍的话一出口,朱棣一下作声不得,抚须沉思起来。

道衍说的事大有来历,朱棣打败了侄子建文帝朱允炆,攻进京师应天。

建文帝朱允炆听闻之后,便欲拔刀自尽。

少监王钺在侧,忙跪下道:「陛下不可轻生,从前高皇帝升遐时,曾有一箧,付与掌宫太监,并遗嘱道:」子孙若有大难,可开箧一视,自有方法。

『「程济插口道:「箧ξ最◣新∵网∵址╘百╜度?╒苐▽壹?版∴主◢综◇合?╒社□区ㄨ在何处?」王钺道:「藏在奉先殿左侧。

」左右闻了此言,都说大难已到,快取遗箧开视。

建文帝忙命王钺取箧,一会儿,有四个太监扛一红箧入殿,这箧很沉重,四围都用铁皮包裹,连锁心内也灌生铁。

王钺取了铁锥,将箧敲开,大家注视箧中,都以为有什幺秘缄可以退敌。

谁知箧中藏着度牒三张,—名应文,一名应能,一名应贤,连袈裟僧帽僧鞋等物无不具备,并有薙刀一柄,白银十锭,朱书一纸,纸中写着:「允炆从鬼门出,余人从水关御沟出行,薄暮可会集神乐观西房。

」建文帝叹息道:「命该如此,还有什幺可说的?」程济取出薙刀,与建文祝发。

吴王教授杨应能,因名符度牒,与建文帝一起落发。

监察御史叶希贤道:「臣名希贤,宜以应贤度牒属臣。

」也剃了头发。

三人脱了衣冠,披着袈裟,藏好度牒,整备出走,一面命令纵火焚宫。

顿时火光熊熊,把金碧辉煌的大内尽行毁去。

皇后马氏,投火自尽,妃嫔等除出走外,多半焚死。

建文帝痛哭一场,便欲动身。

在殿尚有五六十人,都伏地大恸,愿随出亡。

建文帝道:「人多不便出走,你们各请自便。

」鬼门在太平门内,系内城一矮扉,仅容一人出入,外通水道。

建文帝伛偻先出,其余几人也鱼贯出门。

门外适有小舟待着,舟中有一道装老人招呼建文帝乘舟,并叩首口称万岁。

建文帝问他姓名,他道:「姓王名升,就是神乐观住持。

╮寻╝回╘网☆址◤搜◤苐╗壹☆版╕主?综╜合◇社x区?昨夜梦见高皇帝命臣来此,所以舣舟守候。

」帝与九人登舟,舟随风驶,历时已至神乐观,由王升导入观中。

时已薄暮,俄见杨应能、叶希贤等十三人同至,共计得二十二人。

建文帝道:「我已为僧,此后应以师弟相称,不必行君臣礼了。

」诸臣涕泣应诺。

廖平道:「大家随师出走,原是一片诚心,但随行不必多人,更不可多人,就其中无家室牵累,并有膂力可以护卫者,方可随师左右,至多不过五人,余俱遥为应援,可好幺?」建文帝点头称是。

于是席地环坐,由王升呈进夜膳,草草食毕。

约定杨应能、叶希贤、程济三人,陪伴在建文帝身边。

应能、希贤称比邱,济称道人,郭节、宋和、赵天泰、牛景先、王之臣数人,往来道路,给衣运食。

彼等俱隐姓埋名,改号称呼。

余十数人分住各处。

建文帝又与诸人计议道:「我留此不便,不如远去滇南,依西平侯沐晟。

」史彬道:「大家人太多了,敌人耳目众多,而且不知动向,倘或有人告密,反生滋害,不如往来天下,东西南北,皆可为家,何必定去云南?」建文帝觉得大有道理,是夜便寄宿馆中。

天将晓,建文帝足痛不能行走,便由史彬、牛景先二人,步至中河桥,觅舟往载。

正好有一艇到来,船夫是吴江人,与史彬同籍。

史彬和他相识,问明来意,才知是史彬家人差遣来探消息的。

史彬大喜,回去报告建文帝,建文帝便到了史彬家,同行为叶、杨、程、牛、冯、宋、史七人,其余的都告别各自回家,只是订了后会之期。

建文帝在史彬家,居室西偏曰清远轩,建文帝改名水月观,亲笔用篆文书写。

等到燕王即位,削夺逃亡诸臣官衔,并命礼部行文,追缴先时诰敕。

苏州府遣吴江邑丞巩德,到史彬家索取诰敕等件,史彬和他相见,巩德道:「建文皇帝听说在你家,是否属实?」史彬惊道:「这是没有的事!」巩德不信而去。

建文帝闻着此信,知道难再住了,于是与杨、叶两比邱,及程道人,别了史彬,不知去向。

建文帝好文章,善作诗歌,曾经过贵州,题诗壁间,留有二律云:风尘一夕忽南侵,天命潜移四海心。

凤返丹山红日远,龙归沧海碧云深。

紫微有象星还拱,玉漏无声水自沈。

遥想禁城今夜月,六宫犹望翠华临。

阅罢楞严磬懒敲,笑看黄屋寄团瓢。

南来瘴岭千层迥,北望天门万里遥。

款段久忘飞凤辇,袈裟新换衮龙袍。

百官此日知何处,唯有群乌早晚朝。

朱棣知晓建文帝当了和尚,便命给事中胡潆等人专管此事,寻遍天下,在和尚中物色建文帝,久之不得,都已经十余年了。

道衍见朱棣想了良久仍是犹豫不决,就又道:「相传先帝高皇帝襄助他,陛下何必赶尽杀绝,日后在地下怎幺见先帝?」朱棣听了,震惊不已,咬牙道:「好,明日我就下令宽恕天下所有和尚!」</fr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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