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却传出风声说卫家已经叛变,消息还是打盐使司内部传来的。
忽遭背刺的当家们一时激愤难当。
如今卫家乃是柯守信当家,曹峰也不敢带太多人上门,恐引人瞩目,便只和柳家当家柳绪之以及罗生帮的大当家阎楚河找上了卫家。
这两日柯守信也颇有些惶惶不安,听闻三人上门,还以为有了新消息,连忙将人请到书房去,结果刚进门就遭了阎楚河一拳头。
阎楚河掐着他脖子将人掼在墙上,神色凶狠:“你敢出卖我们?!”
柯守信掰着他的手,神色惊诧:“你胡说什么?!”
另两人见他神色惊诧不似作假,连忙上前劝说,才将人先放了开来。
曹峰端起和事佬的架子:“老柯啊,咱们都可是一条船上的兄弟,你要是先跳了船,害了其他人,可别怪我们心狠手辣。”
他将一张誊抄的账目自袖中抽出,递给柯守信:“你看看这是不是你家的账。”
“我怎么可能做这种蠢事?这两日我还担心那几个蠢货信了离间计去自首呢!”
柯守信面色铁青,接过他手中纸张,原只是随意扫了一眼,但看到上头独特的记账法子时,表情就滞住了。
其他三人见他表情不对,立即狐疑起来:“这真是你家的不成?”
柯守信心中惊涛骇浪,面上却还是稳住了,蹙眉不快道:“不是我这儿的。”
只是说是这么说,他脸上笑容却十分勉强。
他在心里飞快思索着,账目是从何处流出去的——那些账目自他掌控卫家后,一直都是握在他手里,不可能为外人知晓才对。
不对,还有一人知道!
柯守信悚然一惊,想起了自己那个行将就木的大儿子。
他无心再和三人周旋,匆匆将人打发走后,便快步往西院去。
卫西河刚收拾完东西。
他在这方宅院里生活了二十年,临到离开,不过简简单单一个包袱。
亲人已逝,卫家易主,只剩自小一道长大的奶兄还陪在他身边。
他仰头望着卫府高高的院墙,释然笑了声,侧脸道:“阿悬,我终于能离开这里了。”
周悬接过他手中的包袱,“嗯”了一声:“少爷要去祭拜老太爷和夫人吗?”
“现在还不是时候。”卫西河看向大步走来的柯守信,轻声说:“血仇未报,谈何祭拜?”
“逆子,是你对不对!”柯守信大步上前,就要来抓他的衣领。
周悬下意识想要挡开,却被卫西河一个手势止住了动作。
“除了我,还有谁?”
卫西河笑看着他,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头,眼底盈满恶意:“如今只不过是开始罢了。不只是你,你那些妻妾、儿女,都会为卫府陪葬。”
他眼神之阴冷,语气之冷酷,叫柯守信下意识退后两步,咬着牙道:“早知如此,当日我就不该心软留你!”
卫西河嗤了一声:“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清明将至,我必提你项上人头,去祭祖父和母亲。”
话罢,他掸了掸衣袍上的尘灰,在周悬的搀扶下,挺直了腰背,一步一步走出了这座困了他五年的牢笼。
卫家投了太子的消息很快就在各家传开,尤其是曹峰等人去找柯守信打探消息回来后就推病不见客之举,更叫一干人心中打起了鼓。
不少人心中已经开始动摇。
尤其是万有良被羁押不过五日,就又听说总兵官关海山也被缉拿归案。
他原本躲在卫所里,以为可以暂时避过一劫,却不料太子派了四卫营精兵前去缉拿。关海山反抗未果,反被斩了一条胳膊,关进了天津卫城的大牢。
关海山身为天津卫总官兵,乃二品大员。若不是有了确凿证据,太子绝不会如此行事。
一时间天津卫人心惶惶。
而殷承玉的离间之计也终于起了效用,接连有人暗中前来自首,呈上历年私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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账册,愿转为污点证人,只求从轻发落。
一箱箱的私盐账册被送到了方正克处。
人证、物证确凿。
殷承玉抵达天津卫一个月后,私盐案终于正式开始审理,巡盐御史方正克为此案主审官。
而殷承玉此时,则忙着另一件事——防备大沽口海寇来袭。
按照那海寇小头目的招供,他们在配合关海山完成了吓唬“麻烦”的任务之后,便会留在大沽口,方便两日后接应大批海寇登岸。
天津卫海防松懈,军队惫懒。关海山这个总兵官又带头勾结海寇,纵容海寇船只往来,致使这些海寇登岸已成常律。
他们不仅会在岸上烧杀劫掠,还会将海上运回的货物售给天津卫的商贩,由其销往各地,换取大笔银钱和物资。
因有利可图,不少商贩和当地百姓自愿成了海寇的耳目,为了防止关海山出事的消息走漏,殷承玉命人走水路自广宁卫调兵支援,撤离了整个大沽口的百姓。
如今大沽口只剩下一座空城,而城中生活的“百姓”则是兵士所扮。
只等海寇登岸。
两日后,一切都已布置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