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恍多年过去,她始终没有机会开口向父亲询问此事。以后是否还有机会,她自己也不敢肯定。
余嫣正低头想着,突然感觉手背上一片温热。抬眼一看发现是萧景澄握住了她的手。怕被他发现端倪,余嫣挤出一丝笑来,放下帷帽上的轻纱跟着他下了马车。
今日来法净寺的人似乎特别多,余嫣也算来过几次,却没有哪一回像今日这般人多的。
萧景澄领着她往寺内走的时候,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疑惑,便说了一句:“今日是二月初九。”
“可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余嫣只知初一十五上香的人特别多,这初九又是什么说法?
“并非初九有什么说法,而是今年有春闱。二月初九是第一日,但凡有学子今日参加会试,家中都有人会来上香祈祷。”
余嫣瞬间了然。
“原来如此,难怪这么多人。”
“你家中可有人要参加科举?”
余嫣摇头,她乃家中独女,没有哥哥弟弟,自然没人参加科举。至于叔伯家的堂兄弟们,大多读书不成器,从前父亲就说过他们文章不行。只怕都没资格参加会试。
倒是萧景澄,他若不是出身于皇家,凭他的聪明才智,想来必定能高中。待到殿试时皇帝瞧他面若冠玉貌似潘安,必定会点他做探花郎,骑马游街人生快意,定然是一生中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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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意的一天。
但如若那样,他们两个只怕这一世都不会有机会碰到。
两人并未大张旗鼓,便这么跟在来礼佛的香客中,一路行至了大雄宝殿。
萧景澄不信神佛也甚少拜佛,便只给余嫣请了香,看着她在佛前上香拜谒,又跪在蒲团上细细地与佛祖说了许多话。
末了她求了一支签,待拿到签文后便走到一旁请师父解签。
萧景澄本想跟过去,又怕她求的是与余承泽有关的签子,便索性留在原地不曾上前。
余嫣独自见了解签的师父,刚要坐下给了银两准备听对方讲解签文,就听身后一个女子不确定的声音柔声响起:“阿、阿嫣?”
余嫣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猛地回头,虽有帷帽遮面,但只看那少女眼中萌发的激动神情,便知她已认出了自己。
余嫣自然也认出了她,那是她最好的手帕交,文华殿大学士家的二小姐钟清薇。
自打余家被查抄后,余嫣便再也没有见过她。她也曾上双喜胡同找过自己,想要塞给她银俩人,余嫣却硬起心肠大门紧闭,说什么也不肯见她。
一别数月钟清薇依旧是那个明媚无忧的少女,而自己却已成了一个妇人。
余嫣并不想在这样的场合上与她相见,当即转过头去想装作不认识她。可钟清薇哪里肯罢休,直接上来抓她的手。
“阿嫣,是你对不对?我一眼就认出你来,你比之前清瘦了好多。”
说77zl着小姑娘眼眶发红就要落下泪来。余嫣不忍心看她难过,只得轻声道:“我还好,你别担心。”
“你哪里好,我听说你被抓进了顺天府,我天天在家中求父亲母亲救你,可他们也无计可施。如今那案子怎么样了?”
“案子已经结了,也证明了我的清白,你看我不是好好地在此处烧香吗?”
钟清薇一听喜极而泣不住点头:“是啊,你能没事就太好了。那阿嫣你如今住在何处,我想上门去探你?”
余嫣一听下意识地就想抽回自己的手,她小声道:“我如今不大方便见人,往后有机会再见吧。”
“为什么,你连我都不想见吗?那庆舟哥哥呢,你要不要见他?”
余嫣听到这个名字,整个人犹如遭了雷击。
钟清薇口中的庆舟哥哥姓贺,贺家与余家本是世交,贺伯伯也与她父亲交好。于是两人在很小的时候便被父母做主订了娃娃亲。
余嫣与贺庆舟青梅竹马一道长大,虽算不起海誓山盟感情笃深,但儿时的情意并未全忘。
当初她家遭难搬去双喜胡同后,除了钟清薇贺庆舟也是来看过她的。只是她那会儿谁都不想见,谁来敲门皆是一口回绝。
而贺庆舟比钟清薇更加执着,竟一连来了好几日,到最后逼得余嫣不得不说绝情的话,才将他赶走。
而她也自认为从那日起,她与他再也没有干系。
“我不想见他,他也与我没有干系,往后不要再提他了。”
“为什么呢阿嫣,你可知他一直惦记着你,我听说贺夫人要为他另订亲事,他便在家中发了脾气,还说若再逼他便不参加今次的春闱,吓得贺夫人再不敢逼他。”
余嫣听她提起春闱不由道:“今日便是春闱第一日,那他去贡院了吗?”
“去了,哪里能不去。寒窗苦读这么多年,庆舟哥哥文章那么好,说不定能高中状元回来。他若不去这么多年的辛苦岂不是白费了。所以他拿这个要挟贺夫人,最是管用。”
不同于钟清薇的神采飞扬,余嫣听到这话却是面色凝重。贺庆舟对她有情她是知道的,但情深到为了她宁愿放弃自己的前程,却是她没有想到的。
若她还是从前的那个余嫣,有人待她如此情深自是她的幸事。
可如今这却成了她的负罪。
余嫣不想再提此事,恰巧钟家的丫鬟也找了过来,说钟夫人寻钟清薇过去,后者依依不舍攥着余嫣的衣袖,喃喃道:“阿嫣,今日一别不知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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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能相见,你当真不能告诉我你住在何处吗?我不去找你,只给你写信也不成吗?”
余嫣摇摇头,怕她不肯走只得安抚她:“你在家中等我,我会让人送信与你的。”
“真的吗?那咱们可说好了,你不许骗我。”
“好,我不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