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右手一抬,示意他们三人站起身来一一作答。
曹丕答:“仁者能使人爱己,智者能使人知己。”
曹植答:“仁者爱人,智者知人。”
司马懿最后答道:“仁者自爱,智者自知。”
荀彧听罢,莞尔一笑,目光一掠,向贵宾席上正瞑目而思的王朗看去,轻轻呼道:“王大夫……您是山东鸿儒,经学根柢极为醇厚。您且点评一下,这三位公子的回答如何?”
王朗缓缓睁开眼来,满面郑重之色,徐徐言道:“刚才本座听得这三位公子的释义答案,心中真是激动不已。如今中原升平、王道返正、儒学昌明,又兼英才辈出、妙语连珠,实乃本座平生所遇所见之最大快事。大道之行、圣学之隆,本座在此就拜托在座诸君献身相助啦!”说着,他竟从席上站起身来,向着堂下坐着的诸位青年才俊、儒林后进子弟们环揖一礼,态度极为恳切——很多人都瞧见他眼眶里泪花闪亮。
然后,他稳定了心神,才向曹丕、曹植、司马懿缓缓而道:“三位公子的答案都是很好的。不过,我们儒学圣道的修习共有三个层次:进门、登堂、入室,由低而高,循序渐进。三位公子,请恕本座据实相告。”他用眼角余光瞥了一下曹丕、曹植的反应,咬了咬牙,最后暗暗决定还是直言而道,“依本座看来,曹大公子的‘仁者能使人爱己、智者能使人知己’之语,乃是修习儒道的‘进门之见’;曹三公子的‘仁者爱人、智者知人’之语,乃是修习儒道的‘登堂之见’;而司马公子的‘仁者自爱,智者自知’之语,方是修习儒道的‘入室之见’!”
他讲到这里,又往三人脸上一看,却见曹丕听了之后面色一窘,颇有些不快;曹植听了之后微微颔首称是;司马懿听了之后面无表情淡定如旧。于是他又耐心解释道:“荀令君为什么要问大家这个问题?他就是希望大家能明白:人若不自爱,则焉能爱人?不能爱人,则焉能使人爱己?人若不自知,则焉能知人?不能知人,则焉能使人知己?反之,人须先自爱而后能爱人,能爱人而后能使人爱己;人须先自知而后能知人,能知人而后能使人知己!”
他这番话讲完,堂上众人已是掌声雷动、喝彩不断。
荀彧在掌声喝彩之中,仍然静若幽谷。他端起那只黄玉双耳鹤纹杯,轻轻呷了一口清茶,润了润自己的嗓子,然后双手又是轻轻一抬,全场立刻又静了下来。
他正欲开口发话,却见司马懿坐在席上突然高高举起了右手。
“仲达,你有何事?”荀彧伸手向他一招,“起来讲罢。”
“令君老师,小生斗胆想问您一个问题。”司马懿面色恭然之极,垂眉敛目,站了起来轻轻问道。
全场青年才俊、儒学后进们听得他这话,顿时如同潮水一般涌动了起来。刚才会场的规矩是已经宣布了的呀——这次会上,只许令君提问出题,堂下众位青年才俊只能应声答题啊!他司马仲达这时却跳出来想问令君老师什么问题?怎么这么不守规矩哟!
“很好。你且问吧。”荀彧在稍稍一愕之后立刻恢复平静淡定,语气中又裹带着一股强劲异常的力道,“不过,你挑战了会规——所以在回答了你这个问题之后,本座要罚你在我荀门做受业弟子,随时随地都要向本座执持师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