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诸葛亮乘着一匹战马从他身后赶了过来,瞧了瞧那块路牌,微一沉思,进言而道,“既然到了长坂坡,依亮之见,不如让大队人马暂且停驻此处,稍后等到斥候来报再做处置。”
刘备嗯了一声,缓缓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嘚嘚嘚”一串马蹄声响从他俩坐骑后面疾驰而至。刘备回头循声看去,却见是自己麾下的一名斥候打马径自奔到了面前,神色显得极为慌张,急急抱拳开口便禀道:“启禀主公,曹贼有大队骑兵从编县方向追杀而来……”
“他们还有多久便能袭到?”与刘备并辔而立的诸葛亮直截了当地问了一句。
“启禀军师,按照他们的行军速度,最快一个时辰,最慢一个半时辰,他们便能追来了。”
“一个时辰左右?他们来得这么快?”刘备一愕,倏地将目光投向了诸葛亮,“军师,你怎么看?”
“应该是一个半时辰左右。”诸葛亮似乎并不格外惊讶,反而随手解下腰间挂着的那柄鹅毛扇,不慌不忙地执在手中轻轻摇扇起来,“据亮之所料,以曹军虎豹营的袭击手法,是不会咬着咱们这支队伍的尾部追袭上来的。因为咱们是军民混杂,交错而行,虽然表面上看似行军速度受到了影响,但实则已将三军主力隐匿于内,军在民中,民在军中,化有形而为无形,让外人摸不清其中虚实。
“所以,换了我是曹孟德,必然会兵分两路,一路是依照常规之法,在我军身后尾追而来;另一路则是集中虎豹营主力轻骑掩进,自荆山西路与我军大队平行而过,一直绕到前方,迂回抄袭而返,堵住我们的南下去路,给我们迎头痛击,务求一举击散侨户难民之营队,强行逼迫我军主力不得不现身与之公开决战。这样一来,他们至少也要在一个半时辰之后杀到前方与我军交手……在这一个半时辰之内,咱们要想好应对之策!”
瞧着诸葛亮手摇羽扇、满面轻松的恬然神情,刘备的心也随即暗暗镇定下来。他深深地点了点头,轻轻吁出一口气来:“看来军师事先所料果然是纤毫无误。这长坂坡真的竟是我军与曹贼的短兵相接之地。既是如此——咱们也只有准备在这里和曹贼打上一场硬仗了!”
“主公,若想金蝉脱壳,这一场硬仗是不能不打的,也不能不输的。”诸葛亮的目光隐隐一沉,瞥向了后面那些拖家带口的荆州侨户,“只是可怜了这些无辜义民,亮心中对他们实是好生不忍……”说到后来,他的眼圈竟是不由得渐渐红了。
刘备闻言,脸上一片黯然,悠悠道:“唉……此事实难两全啊——倘若他们留在樊城、襄阳,终也是难逃曹贼匪军的屠戮劫掠啊!”
一直随行护侍在他俩身旁的刘备养子刘封听着,按捺不住心头的焦躁,不禁插了一句话进来:“义父、军师,请恕孩儿多嘴,既是真要在这长坂坡与曹贼短兵相接,按孩儿的意见,前军和中军主力必须马上和整个大队先行分开做好迎战准备,否则恐怕就来不及了!”
刘备瞧了瞧诸葛亮,见他正徐徐收泪而止,向自己微微颔首,便答道:“封儿说得是,这件事儿你马上去办。你现在就去中军通知你张三叔,把这两支队伍的主力尽快从整个大队中抽离出来,但却不是迎战,而是先赶到当阳县东部小丘林间集结,准备随时接应全军,而你和孙乾就负责接管剩下的小部分中军、前军人马……”
诸葛亮轻轻摇动鹅毛扇,补充了一句道:“主公,你传令让翼德(张飞字翼德)就在长坂坡东面那条小河边驻扎观察,一定要保持高度的警觉。他不仅要随时注意咱们长坂坡这里的情形,还要注意汉津口那边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