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认认真真地听他讲罢,眉头微微一皱:“这么说,贾军师竟也真的同意本相采纳夏侯渊、曹纯二人的‘蝎毒蜇手,壮士断腕’之计?”
司马懿看了一下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讲道:“依属下之见,从贾军师所讲的原话意思来看,他应该也是同意的……不过,据属下擅自揣测,贾军师的心态恐怕和毛玠大人有些相仿,都是‘君子心肠’,只是碍于此条计策过于阴损,他们不好明确认可罢了。所以,他才一再提醒,一切应该因时制宜,审慎而行。”
“唔……贾军师就真的没有更好的计策可想了吗?”曹操把目光投向那高高的帐顶,喃喃地说道,“可是……可是,将这一万三千重症病卒斩尽杀绝,会使荆州水师上下人人寒心啊!而且,这一万三千病卒被斩除之后,我军水师就只剩下两万士卒左右矣,岂能与江东周瑜的四万水师相抗?”
“这个……丞相大人也不必过虑,我军水师兵力的匮乏其实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斩除这一万三千重症病卒之后,就等于切断了军中疫情的‘病根’。丞相大人那时再可以从北方劲旅当中调拨人手加入水师编制,积极训练成一支威武强猛的崭新水军啊,咱们此番东来的北方劲旅总兵力有九万多人,后备兵力远远比江东方面充足得多……”
曹操听了司马懿的话,忽地转眼斜视了他一下。“如果本相下定决心抓大放小,取重弃轻,会不会引起荆州水军人人自危,军心涣散?”他的语气略略一顿,又继续说道,“那时又该当如何因应?”
司马懿一听,心中暗喜。曹操你的思路终于也被拽进这条“胡同”里来了!他脸上却仍是平淡无波:“这一点,丞相大人您似乎也稍过持重了些。您有所不知,懿近来也在水师营寨当中派人明察暗访,发现那些暂未染疫和染疫较轻的水卒们对这一万三千重症病卒也是抱着极其复杂的感情和态度的。一方面,他们也很是同情这些战友身染恶疾活遭罪;但另一方面,他们又暗暗畏惧这些战友们会将疫疾传染给自己,对他们视若蛇蝎,避而远之。有的荆州水师将校甚至在私底下也提出了和夏侯将军、曹将军同样的‘蝎毒蜇手,壮士断腕’的办法,您知道这件事吗?水师丙字营里的一些士卒在得知自己身边有一名战友身染疫疾之后,竟在一天夜里合谋将他连人带床抛下江里淹死了……”
“哦?原来荆州水师营中竟有这等复杂的心态和意识啊?唉!还是老话讲得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夫妻之间尚且如此,又何况战友乎?他们若是这般情形,那倒真是本相过虑了!”曹操听了,缓缓点了点头,忽一转念,又面现深思之色,“只不过,本相若要斩除这一万三千重症病卒,蔡瑁、张允他俩会不会有其他想法呢?”
司马懿略一思忖,复又开口言道:“蔡瑁、张允他们怎会有其他想法?丞相大人,这一万三千重症病卒当中,便有三千五百余人是您从北方带来的步骑战卒。这就证明您此番‘蝎毒蜇手,壮士断腕’是持法如山,不分亲疏,不分新旧,一视同仁,公平之极的。”
“仲达言之有理、言之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