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夏侯将军你说得很对。费爱卿、姜爱卿,你们亦要从各郡各县之中多多发掘人才以备国用啊!”
费祎闻言,却不禁苦苦而笑,神色复杂地望着刘禅:“陛下,您今年年初曾经颁下了‘省官削禄’之诏,不是说因为国赋供给不足而停止征辟各地官吏了吗?”
“这……这……”刘禅一怔,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黄皓——今年年初,就是黄皓向他抱怨宫中内用不足,才迫得他们颁下了那道“省官削禄”之诏以损官吏之俸禄而益内廷之开支的。
黄皓本是想借这道“省官削禄”之诏来中饱私囊的,被费祎这么一逼,急忙眼珠一转,嘻嘻笑道:“费令君,陛下的那道‘省官削禄’之诏自然是极为高明的,也应当不折不扣地执行下去的。至于发掘人才嘛,也不在这一朝一夕。大家慢慢来、慢慢来,一切自然都会好起来的……”
费祎和姜维一听,都微微变了脸色,碍于刘禅在座,却又不好抨击黄皓什么。
夏侯霸坐在一旁,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不知怎地,他心情竟也说不出地沉重起来。似蜀汉这般一味敷敷衍衍,得过且过,哪里还有锐气和余力去踏平关陇、直取洛阳为他夏侯家殄灭司马氏以报仇雪恨呢?
自从嘉平元年夏季之后,司马懿便以身体老病交加、行动困难为理由而不再进入朝堂主持国事,全部交给了司马师、司马昭代为打理。而他自己,却优哉游哉地住在司马府中当起了司马炎、司马攸两个宝贝孙子的经学老师。
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夫孝,始于事亲,忠于事君,终于立身。《大雅》云,“无念尔祖,聿修厥德”……
阁室之内,十三岁的司马炎和十一岁的司马攸捧着《孝经》扬声朗诵着。司马懿坐在书案后面满脸慈祥地看着他俩,捋着须髯微微而笑。
听得他俩认真诵完之后,司马懿才开口问道:“两位乖孙儿啊,爷爷问你们——在这《孝经》之中,你俩各自最喜欢哪些章句啊?”
司马炎虎头虎脑的,黑亮亮的眼珠闪闪放光,抢先答道:“爷爷!爷爷!炎儿不喜欢这《孝经》里的章句,炎儿还是喜欢多读兵书战策,学成一身武艺,将来随着伯父、父亲一道率领千军万马冲锋疆场扫平群寇!”
司马懿听了,呵呵一笑:“原来我炎孙的志向竟然是当个大将军啊!好!好!好!今后爷爷给你伯父、父亲说一声,他们若是什么时候用兵疆场,顺便就将你一道带去历练历练!我司马家的子孙本就不该像寻常人家一样圈在院子里无所锻炼!是虎崽,就该放到大森林里去扑腾;是鹰种,就该放到高云天里去翱翔!”
他说罢,又瞧向了司马攸:“攸孙,你呢?”
司马攸生得眉清目秀的,性子亦是十分文静。他恭恭敬敬地答道:“回禀爷爷,攸儿最喜欢的是《孝经》里这样一段话,‘君子言思可道,行思可乐,德义可尊,作事可法,容止可观,进退可度,以临其民。是以其民畏而爱之、则而象之。故能成其德教而行其政令。’《诗》云,‘淑人君子,其仪不忒。’”
司马懿听着,深深的眼底里不禁波光一闪,神色肃然而敛,久久地注视着司马攸,缓缓而言:“攸孙,你小小年纪,竟已喜好玩味这般箴言真义,实在是难能可贵。爷爷希望你能以刚才这段《孝经》铭言为己身言动之圭臬,念念行行遵而从之,日久之后习以为常,养成从容中道之礼仪,则自有无穷受用之妙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