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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候渐渐转暖,自太后移驾颐和园后,宫中的日子比以往安静了许多,尽管皇上仍每日频繁召见军机,催促翁同龢、张荫桓与李鸿章等总理衙门大臣尽快传见康有为,朝廷的局势也随之瞬息万变,而载潋却因为能够寸步不离地陪伴在皇上身边,能与他一起面对复杂棘手的难题而感觉到踏实与满足。

载潋能清晰感受到皇上因为遇到康有为所产生的喜悦,以及对康有为所描绘的新政、新局面迫不及待的期待。皇上那颗极为年轻的心火热地燃烧着,令他迫切地想要听到康有为的建议,甚至能够亲自召见此人。

而一直藏在载潋内心角落中,令她隐隐不安的便是岳卓义如今的这位“老师”——康有为,因为如今皇上感兴趣于康有为的建议言论,载潋才会多挪出十二分的心力去对此人了解考求。载潋能在卓义身上看到康有为的影子,载潋曾有耳闻,朝廷当中多有人言“康有为狂妄”,载潋从前并不屑于那些流言蜚语,可自从那日她见到了恼羞成怒、口不择言的卓义后,也不禁渐信风言风语。

康有为为人究竟如何,本与载潋毫无干系,她唯一担心的只有皇上的安危,她怕皇上会受惑于此人,被此人蒙蔽。另一侧太后虎视眈眈,时刻注意着宫中的一举一动,载潋更担心皇上的自身安危。

晨起梳妆时,载潋在心中盘算着时日,想到今日就要往颐和园中请安为太后请安,隐隐的不安便更愈演愈烈起来。她见静心从柜中随意选了件湖蓝色的花卉纹氅衣来,便搭了静心的手嘱咐道,“今日往颐和园请安,要见太后,选件稳重些的来吧。”

静心许是将载潋还要定期面见太后的事情忘在了脑后,此刻忽然听到,不禁有些诧异和担忧,她和载潋的心情是一样的,而她担忧的,只有载潋的安危。静心重新用装着炭火的熨斗熨平了一件墨蓝色的纱绣仙鹤纹氅衣来给载潋换上,随后又帮着瑛隐一起为她梳好了头。

载潋先往养心殿给皇上请安,在门外时已听到殿内有外臣的声音,她自觉地退到了一边,想等殿内奏对的大臣离开后才进去请安,却忽听到站在养心殿门外的孙佑良道,“格格,万岁爷吩咐,若您晨起了来请安,即刻进去便是。”

载潋微蹙了蹙眉,又问孙佑良道,“不用回避外臣们吗?”孙佑良只摇头笑道,“不用,万岁爷吩咐了,让您即刻进去。”

载潋此刻忽升起几分抵触,她此刻无比想要回避皇上与朝臣们的谈话,因为她不想在即将面见太后的时候得知皇上的打算,她怕自己会在疏忽中向太后泄露了皇上的打算。

可载潋没有办法,是皇上让她进,她就不能不进。载潋放轻了脚步声,见皇上仍坐在勤政亲贤殿内的老位置上,一名载潋眼生的大臣则站在皇上身前,微微躬着身子。

载潋见皇上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中一份奏折,殿内鸦雀无声,连自鸣钟上指针走动的声音都能听得格外清晰。载潋略在勤政亲贤殿外的门后站了片刻,忽听到那名大臣恭声道,“臣都察院左都御史裕德,向圣上呈代奏事。此乃广东进士康有为进呈奏章,康赴臣衙门呈请代奏,臣与公等同阅,尚无违碍之处,若照例抄录进呈,恐致耽误时日,是以未便拘泥于成例,谨将原件恭呈御览,伏乞圣鉴。”

载潋没有听到皇上说什么,只看到有小太监进去为在场的大臣搬了凳子,皇上赐了他座。载潋站在殿外片刻,便听到皇上令他跪安的声音,她下意识往门后躲了躲,见外臣向后退了几步后转身离开了,她才转身进了勤政亲贤殿。

载潋见皇上换了个位置,坐在了窗下的卧榻上,继续全神贯注地看手中的奏折,载潋不忍心打扰皇上,却还是规规矩矩地跪下行了礼,轻声道,“奴才请皇上安,恭请圣躬安康。”

载湉听见载潋的声音,才将目光从奏折上挪开片刻,略笑了笑对载潋道,“起吧,坐。”

载潋向后退了几步,落座在殿内一张圆凳上,载潋一言未发,想等皇上先开口,可良久后载湉才对载潋道,“今日往颐和园请安,你想好如何对太后说了吗?”载潋心下一沉,隐隐的不安复又出来作乱,她摇了摇头,道,“奴才希望皇上明示。”

此刻载湉才放下手中的奏章,轻笑了一声道,“若太后问及康有为,你简言几句便是,可说曾听闻他向朝廷上书,可身为女眷又无从知晓细枝末节,只是风闻。或言从不知晓他的名字。你是宫外女眷,太后不敢太过诘难于你,不然令宫人皆知,你是太后留在朕身边的眼线。”

载湉见载潋的神色仍有不安,起身来走动了几步,一直走到载潋的身前,以双生搭在载潋的肩膀上,道,“别怕,有朕在呢。”

载潋猛然将站在自己身前的皇上拥进怀里,她用双手盘抱住皇上的腰身,将头贴在他的胸膛上,笑声问道,“可皇上…您明知奴才是要到太后面前被问话的,又何苦让奴才听见您与外臣之间的奏对呢?”

载湉用手抚了抚载潋的头发,抿了抿嘴轻笑道,“因为朕想让你知道,朕选择让你留在身边,选择让你去到太后面前,不是因为朕方便利用你,而是因为朕信任你,朕即将要做的事情,朕不想对你隐瞒,也不需要对你隐瞒。”

载潋抬起头去,望着皇上全神贯注望向自己的眼神,她感觉自己的双肩被皇上握得好紧,她感受到自己正被所爱之人全心信任。眼前的人,是她愿意花尽所有力量去爱护与爱敬的人,时至此刻她终于不忍再退缩,也不可能再退缩。

载潋与载湉正紧紧相拥在一起,忽听外头传来王商的声音,他道,“皇上,珍妃主子来给您请安了。”

载潋听到此话,惊慌失措得连忙松开自己正紧紧抱着皇上的双手,她匆匆忙忙起身时撞翻了自己方才坐的圆凳,可珍妃却不等皇上通传,早已紧跟在王商身后进来了,珍妃听到椅子翻到在地的声响,又看到惊慌失措、面颊飞红的载潋,不禁立时起了疑心。

载潋已有时日未见珍妃了,今日再见她,只见她穿着一身粉红色芙蓉纱兰花氅衣,头上戴着点翠宝石绢珠翠条,肤色雪白,双目灵动明媚,复位后明显比原先更加美丽,气色也更好了。

载潋慌张地低下头去扶翻倒的圆凳,随后蹲在地上向珍妃行礼道,“奴才载潋请珍妃娘娘安,娘娘万福。”珍妃看见载潋,仍然记恨她“害死”了自己的孩子,可如今太后和皇上都对她不计前嫌,她也只好“不计前嫌”,于是挥了挥手随口道,“你起吧。”

珍妃径直走到载湉身侧,她见载湉落座在窗下的榻上,便规规矩矩请了安,随后也坐到载湉的身侧。

载湉将手中的奏折合起来,推放到一边,伸出手去抓起珍妃的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手,关怀珍妃道,“最近休息得好吗?”

珍妃羞涩地低头一笑,顺势将下颚抵在载湉肩头上,歪着头笑道,“谢万岁爷关怀,奴才休息得好,只是皇上最近没去景仁宫,奴才不知道皇上休息得怎样,心里总有些不踏实。皇上今晚会去景仁宫吗?”

载湉垂着眼眸淡笑了笑,他用手刮了刮珍妃的鼻尖,笑着答应道,“好,好,朕一直想着要去看你,只是近来都没能顾得上,是朕疏忽了。”

珍妃愉快地点了点头,用手攥住了皇上的手,继续靠在他的怀里。而载潋此刻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垂首站在一侧,她感觉心中如有火烧,竟然开始盼着快些到去给太后请安的时辰,好能离开此刻身处的养心殿。

为了缓解眼下的手足无措和尴尬伤心,载潋只好转身去收拾皇上书案上的笔墨与砚台,可她刚刚挂了一支毛笔,便听到珍妃问皇上道,“皇上,您的御用之物,如何能叫宫外女眷随意碰呢。”

载潋听到后下意识收回了手来,她感觉脸上一片火热,她悄悄抬头望了望珍妃,见她正起身,向自己走过来。载潋向后退了两步,默默低下了头,又听到珍妃边走边说道,“原是奴才疏忽了,没能为皇上亲自整理用物,偏叫外人来替奴才做。”

载湉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他知道珍妃还在介怀皇嗣一事,所以才会对载潋充满敌意。载湉曾在婉贞福晋临终前,亲耳听到婉贞福晋对他说,载潋不是害死皇嗣的人,福晋还一再叮嘱,让他相信载潋。

可婉贞福晋没有告诉载湉,究竟谁才是元凶,载潋又为何心甘情愿为那个人顶罪,连在宝华殿内几近一死也毫无怨言,载潋究竟是为谁在做事。

可载湉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亲生母亲,也选择相信了载潋,但他不能强迫珍妃也相信。他只希望将来新政落成,自己全权在握,能够彻底查清此事,还载潋清白,也让珍妃心安。

载湉望着珍妃的背影,略摇了摇头道,“珍儿,载潋是朕的妹妹,朕唯一的妹妹,她不是外人。”

珍妃一边为载湉整理着书案一边道,“皇上,可是奴才在,这些事情就只能由奴才来做,由不得任何人来插手。”

载潋见皇上神情无奈地蹙着眉,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便忙上前去摇了摇头,随后跪在载湉面前道,“皇上,时辰到了,奴才这就往颐和园给太后请安了。”

载湉点了点头,神情无奈地挤出一抹笑来,道,“去吧,一路上小心。”

载潋起身后一言未发,大步跑出了养心殿,她站在养心殿外的抱厦下,紧紧靠着身后的圆柱,她才敢大口大口的呼吸。珍妃的出现令她所有的幻想都破碎,她想要陪在皇上身边,和他站在一起面对所有即将发生的难题,甚至是危险,可珍妃的到来,让她知道自己永远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她何德何能可以站在皇上的身边呢,她又有什么资格呢?

载潋的心情就宛如此刻外头的天,春雨淅沥,始终不能豁然。

载潋自西华门出宫,坐马车一路前往颐和园,到达颐和园东宫门外时雨势渐大,太后派了宫女撑伞出来迎接载潋,载潋与撑伞的宫女一路同行,最终才到太后起居的乐寿堂。

乐寿堂的屋檐外支起了雨棚,雨滴落在雨棚上的声音与雨水溅落在昆明湖上的淅沥声远近交融,让载潋想起从前与额娘一路同行来到这里的情形,可如今她已再见不到额娘了。载潋长出一口气,赶走自己的心事,她知道自己今日来到这里是有要事须完成的。

载潋从宫女撑的伞下走出来,在乐寿堂外净了衣裳,整理了妆发后才拾步走进乐寿堂内。

载潋左右打量,见皇后、瑾妃与荣寿公主都在太后跟前,庆亲王的女儿四格格、载泽的福晋静荣、太后的侄媳妇元大奶奶也在,可令载潋没想到,原先曾在六旬万寿上有过一面之缘的荣禄二女儿幼兰也在。

载潋跟着前来引路的崔玉贵走到太后身前,恭恭敬敬地拾群跪倒,叩头请安道,“奴才载潋恭请太后圣安。”太后正端着镜片和公主下棋,笑得正欢,见载潋到了忙放下了手里的棋子道,“潋儿到了,快起吧。”

载潋起身后微微含笑,又福身向皇后、瑾妃以及大公主请了安,皇后等人也简略关怀了几句,载潋便按礼答之。太后并不急于问载潋话,而是笑盈盈地牵过了载潋的手来,拍了拍她的手笑道,“潋儿,给你认识个人!”说罢便将荣禄的女儿幼兰招来,将她二人的手搭在一起,对载潋笑道,“这是荣禄家的二女儿幼兰,原先叫你哥哥认识过的,你们二人也熟识熟识,说不准日后还是一家人呢!”

太后话音刚落,公主便盈盈地笑起来,打着手里的绣面扇子笑道,“哎呦,瞧皇额娘是铁了心呢,小五儿怎么这样好福气呀!”载潋知道公主向来喊载沣“小五儿”,是因为他在家排行老五的缘故。

载潋心底有些不适,她想起自己曾在皇上与翁同龢的对话中听到过,翁同龢言“荣中堂可是太后的心腹”。那将来幼兰若是嫁给载沣,岂非要在家里安插一个真正的太后的眼线吗?

可载潋不能表现分毫,唯有挤出微笑来,略福了福身向幼兰道,“潋儿请姐姐安。”幼兰也忙还礼,躬着身子将载潋扶起来道,“不敢受三格格礼,幼兰给三格格请安了。”

载潋知道太后最擅长笼络之术,就像今日,她让自己过来,明是为了问话,却一点也不露出急色,而是先嘘寒问暖一番,让自己先攀结认识她心腹大臣的女儿。

太后尚不着急于问话,载潋心中也在奇怪,却听李莲英从外头进来传话道,“太后,大臣们都到了。”太后缓缓从西窗下的卧榻上站起身来,由公主和四格格搀扶着往正殿的鸾座上走。

太后在乐寿堂正殿内一副博古图七扇屏风前的鸾座上坐定,小太监们便在大殿西侧拉起一道仙鹤屏风来,让载潋等女眷留在西侧殿内的屏风后。

载潋透过屏风的缝隙看到殿外的大臣们鱼贯而入,整整齐齐地列为四列,站定后一齐拂袖跪倒,参拜太后。

暖阁西侧顿时鸦雀无声,皇后端坐在屏风后的卧榻上继续饮茶,瑾妃坐在皇后身侧。载潋和四格格并排坐在一起,却不与她交谈,载潋看到正殿内有许多眼熟的大臣,今日翁同龢也入颐和园来为太后请安。

诸大臣跪倒参拜后,复又站起身来等由太后问话,太后因已“归政”于皇上,不便直接出面问询政事,便装作若无其事地问询翁同龢道,“翁师傅,近来皇上在宫里一切都好吗?”翁同龢迈出一步来拱手躬身道,“回太后,皇上每日早朝晏罢,宵衣旰食,上呈皇太后慈谕,下通白丁俗客,慎左右,通下情,一切都好。”

太后仿佛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笑道,“有你这样博采众学的老师在皇帝身边,我也就可以安心颐养,过我的清净日子了。”

太后没有再多问几句话,便挥了挥手对站在殿内诸多满汉大臣们说道,“你们汉臣都先退吧,留我们再说说话儿。”

载潋看到四列大臣中的两列排排而退,中间的两列朝臣留在原地,待汉臣们已经退出大殿去,崔玉贵便着人将挡在西暖阁与正殿之间的屏风撤了,请皇后与公主等人出来。载潋跟在皇后身后走出西侧暖阁,又见众多小太监在空空荡荡的大殿中间摆了两排桌椅,摆放上茶盏与新鲜果盘。

载潋落座在太后身边的圆凳上,见殿内仍留下几名满族大臣,其中就有幼兰的阿玛——从天津进京的荣禄,还有太后倚信的庆亲王奕劻,以及载潋的六叔恭亲王。太后又挥手示意李莲英,对他道,“叫他们都进吧,可别叫他们说我不疼他们。”李莲英轻声笑了笑,忙出去传人,载潋正疑惑太后说的是什么人,就见自己的哥哥载沣以及恭亲王次子载滢,惇郡王载濂,庆亲王长子载振等人慢悠悠地走入殿来。

载潋望着此刻出现在殿内的人们,想着果真与方才所见的年迈稳重的汉臣们是天壤之别,此时眼前的人们,多是些轻浮毛躁的小王爷小贝勒,从未对朝廷做过什么贡献,却生来就是贵胄,仅因为他们是皇上的亲眷,太后的亲眷。除了见到自己的哥哥载沣能让载潋感到开心,她对其余的人,都带有莫名的排斥感。

载振与载濂率先落座在殿内的桌旁,载振举起茶盏来优哉游哉地抿了一口,随后又对太后笑道,“太后,您可算想起我们来了,叫我们在外头好等!您这儿又有好茶,不如天天让我们到这儿来消遣罢!”太后笑骂他道,“你这猴儿急崽子,下回就叫你在外头站到天黑,有再好的也不给你用!”

载潋看着眼前的人,忽然能体会到皇上的孤独,皇上注定是无法与这些纨绔之辈走在一起的,而这些人却又都是他的亲眷,是太后疼爱的晚辈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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