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狈不堪的几人站稳了脚,互相看了几眼,惊魂未定。再看这石屋,乍一看完好如初,墙上便连条裂缝也寻不见,可伸手一摸,却是满手的细石屑,方才那一阵惊天动地的巨晃,竟将这墙壁磨碎些许,以致石屑乱飞。这是人的搞鬼,也是真的在闹鬼?
地下石屋内变得格外安静,大乱过后,便是死一般的宁静。江篱的声音却突然响起:“丁莫言?丁莫言?”
丁莫言没有回答,便是连哼都未哼一声。颜碧槐便靠在石门边,听得江篱的喊声,扭头便往那石屋内看去,这一看之下,他竟像得了失心疯一般狂笑起来,那声音虽及不上方才的声浪,却是极为张狂得意,听者无不感到厌恶。
那石屋内,丁莫言躺在地上,双手双脚处不停地有血流出,整个人便像是死去了一般,一动不动。
颜碧槐这才明白,方才这般骇人的动静,皆是丁莫言搞的鬼,想不到他的功夫竟厉害至此,差点让他感觉整个人便要葬身于这地下石屋。幸亏自己最终用一根小指逼得他废了自己的武功,如若不然,这天下,只怕无人能将其制服。
江篱听得颜碧槐的大笑声,心知不妙,她心思聪颖,联系方才发生的事情,心中已猜出个大概。她说了这么多话,最终还是没能阻止丁莫言自残,她只觉自己便像是欠了他一般,只怕此生,都还不清这份恩情。
这个人,真的是她爹吗?
石门外,颜碧槐的笑声依旧不止,他控制不住自己,到了最后,眼里竟笑出了泪来。可是这泪,却也如笑声一般,无法收住,越流越多,越流越快,他终于难以自制地大哭起来,边哭边夹杂着骂声:“丁莫言,你这个浑蛋,你便那么喜欢那个臭女儿,连她生的女儿都当成宝贝。我呢,难道我不是你的儿子,我没流着你的血?为什么,为什么从小到大,你都不愿意给我一点儿希望,哪怕只是正眼看一眼我,你都不愿意,不愿意!”
颜碧槐满脸青筋直现,像是只困在笼中的猛兽,那模样,竟让人生出几丝同情之意。庞夫人擦去眼角流出的泪,轻声叹道:“颜碧槐这孩子,确实从小吃了不少苦,他变成今天这副样子,丁莫言却是有责任。我原本以为,他跟了江群山,性子能变好,却不料,他的邪性竟是深入骨髓,无论怎样也去除不了。可怜他娘,那么良善一人,生出的儿子,却是……”说到此处,庞夫人语音哽咽,再也无法继续下去。
江篱也是满脸的木然,自从来到这赤梅庄,她的心境,有了很大的变化,从最初的愤怒到后来的妥协,再到后来受伤后的绝望,既而又心生希望,可是今日,又经历如此的巨变,她只觉身心憔悴,对于人生,竟没了什么念想。
这个如恶魔般狠辣的颜碧槐,说到底,竟是她同父异母的亲哥哥,她与他,身体里,流出相同的血。她想起了丁莫言的所做所为,再看看那个虚伪透顶的颜碧槐,忽然身上发凉,一股巨大的恐怖感将她团团围住。她与这样的人是至亲,是否意味着,终有一日,她也会变成这个样子?她也会丧失体内人性的一面,变得残忍,噬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