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幼容知道自己沒有資格請求蕭桓的饒恕,但她仍是努力用微弱的聲音懇求道,「不管霍騭能否抓捕歸案,臣妾都願自貶為廢人,與太后一同幽禁冷宮,了此殘生。」
幽禁冷宮,至少還能保下太后的性命,為梁家爭取活命的機會。
但蕭桓顯然不贊同。
他微微睜大雙眼,隨即隔著被褥握住梁幼容的手,笑道:「皇后在說什麼呢?皇后救駕有功,朕怎忍心將你送去冷宮?不要胡說啦,好好養傷……」
「陛下。」
梁幼容打斷他的話。她眼神閃爍,掙扎了一番,掀開被褥起身,跪坐於榻上,雙手交疊置於額前,緩緩朝蕭桓一拜到底,虛弱的聲音已帶了幾分乞求,道:「臣妾生而姓梁,不敢苟活,因而懇求陛下將臣妾廢為庶人,從此願青燈古佛,以償梁氏之罪。」
屋內的光線靜謐而柔和,蕭桓坐在榻邊,望著梁幼容柔順的黑髮從肩頭滑落,望著她微微顫抖的肩背,陷入良久的沉思。
那一瞬,他的眼神晦暗,如有千萬念頭交疊閃過,又緩緩歸於平靜。
「你不知道吧,今天是朕的生辰呢,不要說這種話好不好?」蕭桓蹙著眉,眼裡泛起水光,伸手扶起叩拜的梁幼容,委屈道,「皇后永遠是朕的皇后,除了朕的身邊,你哪裡也不可以去。」
梁幼容張了張唇,然而話還沒說出口,蕭桓伸指壓在她的唇上,放軟聲調可憐兮兮道:「朕喜歡皇后送我的那尾鯉魚,也喜歡遇到危險之時皇后緊握著朕的那隻手。皇后,你說過會永遠保護我的,難道忘了嗎?」
蕭桓這副脆弱的模樣,仿佛又回到了初見之時的場景:孤獨,無助,又可憐。
千言萬語涌到了嘴邊,卻不知該如何說起。梁幼容怔了片刻,才啞聲道:「可是,陛下已經不需要臣妾的保護了。」
「不,朕根基未穩,正是需要皇后的時候。」蕭桓期許地望著梁幼容,伸手攥住她冰冷的指尖,說,「而今局勢未定,容姐姐,你會一直陪著我的,對嗎?」
他的眼睛太清澈,清澈到仿佛沒有一絲雜質,可又是那麼的深邃,深邃到猜不透他內心中的真實想法。
梁幼容頭一次如此茫然,進退維谷,舉步維艱。她想拒絕,卻又不忍拒絕,十年前的初見,十年後的姻緣,哪怕熱血涼透,這羈絆豈是說斷就能斷的?
屋內陷入了一陣詭譎的沉默,梁幼容將臉扭到一旁,避開蕭桓的視線,眼瞼疲憊地垂下,蓋住了眼底的濕意與掙扎。
蕭桓還想再勸她兩句,思緒卻被內侍的嗓音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