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玹慢斯條理地飲了口茶湯,「我倒覺得,她哪點都不像個女人。」
蕭長寧倚在他懷裡:「行了,越瑤已經夠可憐的了。看在她給你通風報信的份上,對她溫和點罷。」
開春後,東廠的事務又繁雜起來,沈玹常常天還未亮就領著番子出門緝查,或是在牢中監刑審訊,入夜方回,兩人極少有這般溫存的時候。
沈玹摟著她的腰,微微加重了掌下力道,問道:「午膳想吃什麼,讓有福給你做。」
他知道蕭長寧胃不太好,喝一杯冷酒都能疼上半日,開春之後天氣反覆無常,蕭長寧更是沒有胃口,他便讓吳有福變著法子地做菜,哄著她多吃些。
「給本宮燉一盅粥便可。」蕭長寧懶懶地倚在沈玹懷中,軟聲道,「春日睏乏,總是積食難消,不太吃得下東西。」
沈玹說了聲『行』,又道:「積食難消要多走走,庭前的桃花開了,帶你去看看。」
蕭長寧喜歡花,也喜歡和沈玹帶著一起消遣時日,忙欣然道:「好。」
前庭的桃花不多,只有十來株,但開得茂盛,朵朵霞粉在春風中簌簌抖動,搖曳著醉人的芬芳。
蕭長寧折了一枝桃花,垂眼笑道:「要是有一壺好酒,與你花下對酌,那便再好不過了。」
「不可。」沈玹拒絕得很乾脆,挺拔的身影如山般籠罩著她,緩聲道,「胃不好,就少飲些酒。」
蕭長寧只得悻悻作罷。
又聽沈玹道:「我給你物色了一個新的宮婢,過兩日便來服侍你。」
蕭長寧抬頭道:「本宮已有冬穗了,她是個實誠可靠的。」
「你是長公主,一個宮婢怎麼也不夠台面。廠中番子又多是手染鮮血之人,怕衝撞了你。」沈玹握住她的指尖,「新來的宮婢是有福的外甥女,聽說廚藝也不錯,你會喜歡的。」
蕭長寧能感受到沈玹的照顧和愛意,不由地笑眯了眼,尾指在沈玹掌心輕輕一勾,「卻之不恭,多謝你了。」
兩人閒庭散步,走到偏間,見蔣射在假山後練箭。
他練箭不比常人,而是用黑布蒙住雙眼,聽聲辨位。林歡在一旁捏核桃吃,吃完一顆,便將核桃殼隨手朝空中擲去,蔣射便立刻發箭射中核桃殼,百發百中,對面的土牆上已經密密麻麻地插滿了雉羽箭矢,每一支都釘著一枚核桃殼,入牆三寸之深。
又是一箭,蕭長寧忍不住輕輕撫掌,叫了聲好。她轉頭,對沈玹道:「蔣役長的射術是師承於……」
話還未說完,她便怔住了。
沈玹的臉色有些陰沉,眸中寒氣瀰漫,夾雜著些許訝然。明明是暖融融的春日,蕭長寧卻仿佛覺察到了滴水成冰的肅殺,一時恍惚,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初見沈玹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