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應該是渾身上下都沒什麼力氣了,微微倚在玉棺上,臉上的笑都快撐不住了,勉強的意味看得人心裡直發苦。
我的眼倏一下就發紅了。
眼眸里的那灣湖像是突然迎來了狂風巨浪,裹挾著眼淚波濤洶湧的就要往外流。
梁宴。
當朝聖上,九五至尊,萬民敬仰的存在。平日裡手指劃破滴一滴血闔宮上下都要為他忙乎半天的人,扇他一巴掌幾年來都還要時不時跟我喊疼的人。
他現在在往下淌血。
他在用他的血畫著這邪門歪道的符,在用他的命招一個不可能回來的人。
「梁宴,你瘋了嗎,你明知道不可能。」
「帶我回來?帶我回哪啊……」我笑著,眼底的淚卻啪嗒啪嗒地往下流,我以為我抑制不住的是想笑出聲,想笑梁宴這個人有多可笑,但一張口才發現我發出的是嗚咽,是從胸腔底抑制不住的悲鳴。
「梁宴,我死了,你看一看,這玉棺躺著的是早已沒了生氣的人,你要怎麼帶一具屍體回來啊。」
梁宴聽不見我說話,但他看著被我拿著懸在空中的書,揚著的嘴角慢慢放平,說道:「等我把這個陣畫完,我就能帶你回來了。你再等一等我……」
我看著梁宴沾滿了血的手往下移,又要蹲下身畫那該死的符咒的動作,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書還是先不撕了,借我用用。
畫!我叫你畫!讓他畫!看我不把他這狗東西的腦袋敲碎,讓他去陰曹地府里畫這破鬼符!
我拿著書揚起手,用書頁唰地扇過去,照著梁宴的臉就來了幾巴掌。他身形不穩,被書扇的連連後退,靠在玉棺上皺緊了眉,抬手扼住了我手腕上的紅繩。
紅繩黏膩地粘在我的腕上,我停下手,抬眼望去,才發現梁宴手掌心裡有一道極長的血口,一看就是拿刀自己劃的,鮮血順著他整個掌心握緊的動作,流到我的手腕上,浸到紅繩里。
我甩開他的手,看都不看一眼梁宴,一把奪過他手裡沾滿了血的筆。本想直接用筆在地上寫,看見那筆桿上殘留的血跡又被氣的心直跳,在屋裡飄了一圈找來乾淨的紙筆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