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出手,從那燃燒著的燭火之間穿過。
火應當是灼熱的,即使鬼魂無法感知。但不知道是不是這火來自於梁宴的緣故,我手指穿過時,它帶著一層溫暖的觸感纏繞到我指尖,就像一場無言的安慰。
仿佛梁宴站在我面前——多年前那個被我養大的狼崽子,如今這個高高在上的帝王重疊在一起,執著我的手,一如既往地對我說:
「別怕。」
我不怕。
我只是在想,離開之後,梁宴又要變成一頭孤狼了。
他該有多難過……
我低下頭,朝那包裹著我指尖的火苗低下頭,慢慢地呼出一口氣。
火苗輕輕搖晃,卻沒有熄滅的架勢。
為了天下,為了黎民百姓,為了梁宴。
吹了吧。
我紅著眼眶,竭力抑制著心裡的愁緒,續足了一口氣,朝那燈吹去。
「哎等等等等,你幹嘛呢?」神兩步上前,橫在我與那盞燈之間,一臉迷惑地看著我:「你吹它幹嘛?你都是鬼了,你怎麼吹滅一盞燈?長命燈長命燈,隨隨便便被你吹了它還叫什麼神物,這燈只有燃燈者才能吹滅,我沒告訴過你嗎?」
神回想了一下奈何橋上的場景,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哦,對。那天大半夜被警鐘敲醒,我煩得要死,只顧得上把你從奈何橋上踹下去,忘了跟你說吹燈人的事了。」
「……」
我腮幫子裡鼓著的氣「噗呲」一聲泄出去,只留下我一雙麻木的眼和無話可說的臉。
你他娘的。
不早說!
還好第一次發現這盞燈的時候我猶豫了沒吹,不然我滿懷期待地吹下去,結果發現我吹不滅它該有多絕望。
白瞎我一番真情流露。
天界有你們這幫話不說完全的神,遲早要完蛋。
許是看我面色不佳,神訕訕的,大手一揮把我送回了現實,只最後說了一句:
「一定要吹掉長命燈,儘快,不然那皇帝心血耗盡而亡,你也會隨著燈的熄滅魂飛魄散的。」
……
從黑暗微弱的光亮里脫離出來,我眨了眨眼,扭頭便看見坐在床榻上眉頭緊縮的梁宴。
床下的宮人跪了一排又一排,連蘇公公都大氣不敢出地站在一旁,小心又謹慎地弓下腰,流著冷汗問道:「陛下,究竟是什麼不見了,奴才這就讓宮人們下去找。」
梁宴擰著眉心,沉著臉,一言不發。
一直跪在台下的一個小太監抖機靈,開口試探道:「陛下可是什麼玉石佩物不見了蹤影?舊物丟了在民間可是好兆頭,預示著陛下肯定會很快再得佳寶。南嶽國剛進貢了一批品相極佳的白玉,連皇后娘娘都讚不絕口,陛下若是用它做一件新的玉珏,一定比原來那件還要光彩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