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秦一隅摸了摸他的頭,「當時是有點想不通的,那可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給別人驚喜還碰壁的,太不可思議了,我甚至想,該不會真的是幽靈吧,沒準兒我真有什麼異於常人的體質,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南乙很淺地笑了一下,很快,遺憾就重新浮上來。
「所以你把它收走了。」
「當然了,沒人拿,我也捨不得丟,就夾在課外書裡帶回家了。還好一直留著那本書,前段時間去周淮家,把它找出來了。」
他笑著:「我很少能保管一件東西超過四年的,還是這么小這麼不起眼的東西,幸好還在。」
他說著,眼睛亮亮的,「物歸原主了。」
秦一隅有時候想,自己的人生如果能量化,大概全是由波峰和波谷組成的曲線,高光很多,缺憾更多,全都無法複製,也彌補不了,他早就習慣了。
可在這其中,竟然有一個小小的谷底能得以填補。
原來他的人生也有失而復得的時候。
「謝謝你邀請我。」
南乙俯下身,主動親吻了秦一隅的嘴唇。
「不用謝,我當時就是想揭穿你。」秦一隅掐了他的臉,「嚇唬嚇唬你。」
他撐著沙發,親了親南乙的鼻尖,然後起身,來到之前已經布好的、隔沙發三米左右的椅子前,清了清嗓子。
「歡迎南乙同學前來參加我的復出live!現在觀眾到齊,吉他手也準備好了,我們開始吧。」
他從椅子背後的琴包里拿出一把白色的反手木吉他,坐了下來。
不知為何,明明十幾歲起就開始彈琴,大大小小的演出也不計其數,可就算站在音樂節的現場,面對上萬人,秦一隅也沒有像現在這麼忐忑過。
「不行,我好緊張,你快對我說加油。」
南乙點頭:「加油。」
「好的小幽靈。」秦一隅取下手套,抱好琴。
天還沒亮,天幕呈現出濃得像墨的深藍,他們處在這片近郊的至高點,白色工廠、灰色高速公路,公路上不滅的連綿路燈,在寒風中呼呼轉著的發電風車,層巒疊嶂的黑色山脈,一切都是那麼寧靜。
可他卻仿佛回到了那個燥熱的夏天,黑漆漆的livehouse,站在台上的他背著吉他,面對台下幾百號觀眾,他想的卻是,自己特別邀請的觀眾不會來了,那個總跟著他的小孩兒,濕漉漉的小幽靈。從那一晚起,他走向一個聲色犬馬、萬眾矚目的璀璨大道,卻失去了自己的影子。
還好命運是個圓圈。
「我反手才練沒多久,可能彈得不會太好。」
南乙有些訝異,他沒想到一向自信到認為全人類都應該喜歡他的秦一隅,也有這樣的時候。
「你是最棒的吉他手。」他沉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