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目測三十多歲的男人臉色通紅,瞧著是酗了酒。
男人面目猙獰,一隻手拽著趴倒在地上的人的頭髮,一隻手拿著挑水的扁擔,狠狠往下砸。
挨打的那個人被擋住了,沈鶩看不清他的臉,只能看到他緊緊護著頭,沒有求饒,痛呼的聲音越來越小。
「叫你偷藏錢!說!藏著錢幹嘛!是不是要逃跑?!啊!你膽子肥了!」
「呸,瞧你那晦氣樣!老子真是倒了八輩子霉,生下你這麼個玩意!」
男人說著說著又扯著地上人的頭髮把他的臉抬了起來。
「呃——」
「瞧你這副樣子!把你賣給人家做僕從也沒人要!真晦氣!」
沈鶩看清了挨打的人的臉,呼吸一窒,那張臉算是清秀,臉上大半張臉卻覆蓋著青色的印跡。
除此之外,還有渾濁的眼球。
他看不見。
但這並不足以讓沈鶩震驚,真正令他震驚的是那人臉上遍布的傷口。
沈鶩握了握拳,那男人真是面目可憎,對著自己的小孩也能下得去手。
那小孩估摸著七八歲的樣子,比他小了八九歲。
眼睛那一圈都是青紫色的淤青,臉上鮮明的巴掌印,嘴角溢出血絲,好不狼狽……
沈鶩握了握拳,借著樹葉的遮掩默默看著這一切。
男人許是罵久了,累了,罵罵咧咧的聲音漸漸小了起來。
最後把扁擔狠狠一摔,罵罵咧咧甩上門進去睡覺了,臨走前還把柴房也鎖了。
怒聲罵道:「你晚上連柴房也別睡了!直接在院子裡醒醒神吧!我勸你別打什麼歪主意!」
男人走後,男孩翻了個身,仰躺在地上,像條落水狗一般,不住地喘氣。
周身瀰漫著麻木痛苦的氣息。
似乎對這一切已經習以為常了。
春寒料峭。
雖然是春天,但是初春的寒風也很刺骨。
看著男孩一動不動,如果不是胸膛在起伏,他還以為……
沈鶩看著屋子裡熄了蠟燭,按了按懷中的傷藥。
利落地跳下牆角,放輕腳步走到男孩身邊。
蘇厭察覺到有人,以為是男人又折返回來打他了。
他好疼,好餓,好冷。
已經提不起任何力氣了反抗。
他想,隨便吧,死了也好,死了也解脫了。
蘇厭認命般閉上了眼睛。
但是落下來的不是冷硬的拳頭,而是溫暖的撫摸。
沈鶩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幫男孩撇了撇額角汗濕的頭髮,壓低聲音:「你還好嗎?我有藥,幫你塗一下。」
說話間還用餘光悄悄地關注著屋裡的動靜,乾巴巴地加了句:「我不是壞人,我給你塗藥吧……」
蘇厭一言不發,無悲無喜。
他知道的,這種善意只是一時的,或許等天亮了,他就會走,只留下他陷在那短暫的一點點的同情可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