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變動僅僅是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巷子裡忽然出現一輛麵包車,車停在路中間,很快走下來一個男人,他穿著黑色短袖,臂膀上是五顏六色的紋身,戴著副墨鏡,一眼看上去並不像什麼好人,緊接著他對著身後人大聲問了一句:「跟系啊嗰女身邊有個小朋友。」(跟在那個女人身邊的是哪一個小孩?)」
鄒昀打的滿頭大汗,頭也暈,但他能聽得懂一點東城話。
哪個女的?
他撐起身子,看向身下被打得鼻青臉腫的一張臉,有點愣:「好像是找你……」
溫穆躺在地上喘氣,他牙縫裡都是血,聞言咧嘴笑了一下,竟是說不出的難看,「不是哦,不是找我的。」
說完,他忽又仰起頭對著想要起身拉上鄒昀離開的遲潛看了一眼,然後竭盡全力大喊了一聲,「溫穆!」
「快跑啊!」
遲潛被他喊的一愣,伸向鄒昀的手就這麼在空中頓住了。
後面的男人也從車裡面拿了東西下來,他對著遲潛看一眼,似乎說了這樣一句話:「佢姓溫,咁系佢了,溫秉承嗰仔。(他姓溫,那就是他了,溫秉承的兒子。)」
前面的人又問:「你確定?」
他點頭說「嗯。」
話說的小聲,從始至終,目光卻都緊貼在遲潛身上。
遲潛自己也意識到了,他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腦袋渾渾噩噩的,似乎是轉不了了。
那人向自己衝過來……
那天的天氣灰濛濛的,溫穆最後向他投來的那一眼,和他眼角的血肉模糊的傷口混淆在一起,裡面具體有哪些內容,遲潛分辨不出來。
直到裝在袋子裡的西紅柿散亂一地,他也分辨不出來。
明明灰色世界裡的紅色解析度很高,但遲潛就好像喪失了所有的思考能力,他只覺得一陣天眩地轉之後,甚至來不及閉眼,自己的世界就都漆黑一片了。
最後的最後,他只來得及聽到鄒昀從地上連滾帶爬起來叫他的名字。
他叫的是遲潛。
遲潛還是遲潛。
那麼,溫穆是誰?
心臟遲來的終於狂跳起來,遲潛身體冰涼,卻不斷往外冒著汗,他臉上的肉彈跳不止,控制不住的哆嗦著,脖頸發緊,害怕使他的牙齒打著冷顫,「喀」聲一下比一下響,最後都被滾入摩托車的發動機之中。
南巷裡,鄒昀眨著空洞的眼睛,看著地上滾落了一地的西紅柿,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意識到什麼,話都說不全了,「遲,遲潛,被抓走了,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