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們來了,遲潛還是心存感激的。
鄒昀看起來倒沒怎麼變,當然,說他沒怎麼變,意思不是說他還像小時候那樣調皮搗蛋,只是說他心思依舊淺,關心一個人,厭惡一個人還是和以前一樣寫在臉上,那麼直白。
相比之下,鄒簡就要內斂的多。
或許那也不叫內斂,遲潛也不知道那究竟叫什麼。
總之,他和鄒簡再見,其實心裡是裝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的。
一四年末,遲潛還記得,自己搬走之前,他曾經還來找過自己一次,說是要留一個聯繫方式,被遲潛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他不覺得像自己這種連中考都失利的人,鄒簡還有什麼連絡拉攏的必要,難道他遇到什麼事情,還需要找遲潛幫忙嗎?
這種情況的出現大概是要比小行星撞擊地球的概率還要小吧。
遲潛找他還有些可能。
但遲潛也不會找他,因為他不是一個喜歡彎腰乞憐的人。
更何況,遲潛看著他開口淡道:「鄒簡,你是一個體面的人,我不是。」
「有些事情我不得不說清楚。」
「我很感謝你那時候幫了我,但是鄒簡,你看著我的時候眼裡總是有同情,憐憫,院裡的人都看出來了,你對我越來越關照,我不喜歡這樣……」
「這些只會讓我越來越多的想起那件事情,可我不想再想了,我已經想的要把胃都吐出來了鄒簡。」
「我想我們以後還是不要再見面了,正好,反正也沒這個機會了。」
那時候遲潛是這樣說的。
然後,鄒簡只是久久的盯了他一會兒,就點頭同意了。
「好。」
「那就說再見,以後再也不見。」
他抬頭看著遠方的夜晚這樣說,眼裡是一種終於結束了的希望。
「照顧好你自己。」
「好。」
遲潛永遠也不會明白,像鄒簡這樣利益至上的人,眼裡能有一絲的同情和憐憫,已經是他竭盡全力想要愛護一個人的所有了。
現在終於可以不用,要做回他自己,他只覺得既殘忍又放鬆。
再次見面,就是現在。
病房裡很安靜,除了最初鄒昀打招呼的那一聲,沒有人再說話,陳槐安把自己縮在角落沙發里緘默不語,仿佛一團空氣,卻又不肯離開。
鄒昀的直白就表現在這裡,他肯跟遲潛關切問好,卻不肯多看陳槐安一眼。
遲潛不知道他們之間又發生了些什麼,但他知道,所以不尋常的背後都是有理由的,就像他和秦妙一樣。
他只是懶得過問罷了。
他抬眸,「你們什麼時候回海城?」
剛見面就問這種話顯然不太合適,遲潛心裡清楚,但他還是問出來了。
這下不只鄒昀愣了,就連陳槐安也抬頭看向半躺在床上的人。
鄒簡一直心不在焉,回這話卻很快:「下個禮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