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算立了大功。」
岳陽書院。
君山北臨水處便是應無憂的居所,名松鶴枕流,玲瓏雅致,堂上竹木屏風之後,燭影深深,墨香清幽。
應無憂出身庶族,已至不惑之年,師從已逝的大儒徐行之,名滿天下,教授陸景淵已有十年之久。
門前傳來三聲短促的敲擊聲,應無憂斂眸將筆放下,起身道:
「臣應無憂,參見太子殿下。」
「先生不必多禮。」
陸景淵推門而入,身上帶著夜間的寒露氣息。身後跟著薛寒把門關上,守在了院子四周。
桌案上煮了壺茶,陸景淵和應無憂相對而坐,茶霧裊裊。
「殿下可知如今是何形勢?」
「人情秋草,星離雲散。」隨著陸擎洲皇位的日益穩固,這些日子裡追隨他的人已經日益星散,暗中向各方打聽的人也逐漸減少。
「那殿下以為如何?」
「先生應知,我無意問鼎天下,如今所做的一切,不過求一自由安寧而已,眾人離散於我而言是件好事。」陸景淵淡淡道。
離散的棋子並不重要,需要之時可輕易取回,善為天下者,自能因禍而為福,轉敗而為功。
「況且世事星移,如今並非你我的時代,不必強求,待到榮枯輪轉,自有東風可乘,先生何必著急。」
「棋局才剛剛擺開,而我與他的博弈,還尚未開始。」
「世人所求多為名利,如今可靠的追隨者們若是知道了殿下如今想法,恐怕就要另尋明主了。」應無憂笑道。
「先生所言甚是,但如今此事知者寥寥不是嗎?」
陸景淵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茶湯入口醇香厚重,是他去年送來的那罐。
「說來,先生從前與我說過,有平天下之志,如今卻因我偏居一隅。」陸景淵說著,抬眼對上了應無憂的眼眸。
若是沒有此番意外,陸景淵多年之後登基為皇,應無憂便是帝師,位極人臣指日可待。
「先生心中可有怨?」陸景淵淡淡問道,眼神似乎並未放在應無憂身上。
「鳳凰非梧桐不棲,而臣始終相信,殿下必然會成長為參天巨樹。」
「若是說怨,殿下可不能這麼開臣的玩笑。」
應無憂沒有否認前者,他不像自己的老師徐行之一樣淡泊清高,他有古之聖賢的濟世之心,但他也深知,再好的治世之道,若無權力,終究只是紙上空談。
他追隨陸景淵也不僅僅是因為往昔情誼,他相信陸景淵會給他他想要的一切,即使不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