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腰的傷處的藥液發揮了作用,正傳來一陣陣柔和的暖意,謝樽伸手接過陸景淵遞來的水。
「我似乎還未曾與你說過我那位兄長的名字。」陸景淵坐到謝樽身旁,眼神中帶著笑意,忽然開口道。
「嗯。」謝樽點了點頭,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怎麼忽然說起這個?」
陸景淵長舒一口氣,謝樽向他看去,只覺得隨著這一聲嘆息,陸景淵身上時常籠罩著的那些若隱若現的鬱氣隨風散去,如晨光傾灑下的朝霧一般。
然而謝樽還來不及也放鬆下來欣慰一番,就被陸景淵接下來的話劈了個五雷轟頂。
「他叫謝樽,遙知湖上一樽酒,能憶天涯萬里人,這句詩倒是……」
謝樽剛餵進嘴裡的水「噗」地一聲全都噴了出來,他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轉頭看向陸景淵,然後抖著手將杯子放到一邊,努力保住它一條脆弱的小命。
隨後他一手抓著床沿,一手捂著嘴咳地撕心裂肺。
看見謝樽這副模樣,陸景淵眯起眼,眼中那點輕鬆的調笑褪去。
之前他以為謝樽如今用的既然是謝懷清這個名字,又已經失去了過往的記憶,應當是不知道謝樽這個名字的,但如今看來好像並非如此。
原先他並不打算就這樣將此事戳破的,說起此事也只是一時興起,或許是想要告訴謝樽他的真名,又或許是出於其他感情的驅策。
「咳咳……」謝樽手抓著床沿,用力到之間發白青筋暴起,他覺得自己五臟六腑都要被咳出來了,但完全無暇顧及。
「你……你再說一遍,他叫什麼?謝樽?木尊?」謝樽趁著咳嗽的間隙重複道。
「對,木,尊。」陸景淵一字一頓,每一個字在謝樽耳中都分外清晰。
謝樽覺得自己眼前一片白光不斷閃動,震得他不知東南西北。
他就像是一條弱小的河魚,被河邊上一群惡作劇往河裡扔石塊的小孩戲弄,在水花飛濺,石塊激盪的淺水裡不斷流竄,半條命都被嚇沒了。
這種巧合是可能會發生的嗎?
不太可能吧?
過了半晌,謝樽壓住胸口的震動,抹掉眼角咳出來的眼淚,虛弱地問道:「或許有些冒犯,可以問問他的……」
「呃,埋骨之地是哪裡嗎?」
謝樽看見陸景淵緩緩開口,吐出了一個他分外熟悉的地名。
「八年前,蜀郡,碧雲谷。」
「……」他就是從碧雲崖下上來的,他剛才給陸景淵說的故事裡,那個杳無人煙的山谷就叫碧雲谷。
這種事情難道不是話本里才會發生的嗎?真的有可能發生在身邊嗎?
難道是陸景淵故意編來騙他?但是他也沒告訴過陸景淵謝樽這個名字,況且以陸景淵對那位的在意和尊重程度,是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的。
那怎麼辦?
他剛才想的本來是先把謝樽這個名字告訴陸景淵,讓陸景淵幫忙尋找一下線索,但現在……如果他就是陸景淵口中的那位兄長,場面豈不是會非常非常非常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