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那時,他心頭也會有一絲極淡的酸脹感,但那實在太少了,幾乎無足輕重。
或許他放在陸景淵面前的選擇是有些殘忍,但不論是他陸擎元,還是之後坐上這個位置,踏上這條道路的任何人來說,一切私情都只會是障礙。
皇帝就是王朝的法則,若天道有情,則萬物序亂。
若是柔情會阻礙他的道路,他便會毫不留情的將其一一斬斷。
陸景淵在細雨中心事重重地走回自己帳前時,被守在帳外的侍從告知謝樽已經在裡面等了半個多時辰了。
他愣了愣,然後卸下一身沉重踏入了營帳。
帳中一片寂靜,浮動著早上他離開時點上的沉木香氣,溫暖乾淨,好像沐浴在陽光下的暖林一般。
陸景淵將沾染了深秋寒雨的外袍脫下,放輕腳步走到了榻前,垂眼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靠在床榻上睡著了的謝樽。
他將對方手中虛握著的書卷抽出,然後輕輕放回了案前。
「也不怕著涼。」陸景淵輕喃一聲,然後翻了條薄被出來蓋到了謝樽身上。
才剛剛蓋好,陸景淵就感覺到身後驟然出現了一道探究的視線,他的神色瞬間冷淡下去,轉身看向了忽然出現在他營帳中的黑衣男子。
對方的衣襟上繡著淺金色的螺紋,見陸景淵轉過身來,他收回了落在謝樽身上的視線,然後抱拳行禮,張口就要出聲。
「跟我來。」陸景淵出聲打斷,越過他便向帳外走去。
圍場中無人的角落,陸景淵站在林間,靜靜聽著 陸擎元派來的人帶來的消息。
已有自北境而來的殺手潛入圍場,此時正伺機而動,等待著完顏晝落單,直取對方首級。
「可要屬下帶人清剿?」
「先不必著急。」陸景淵應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北境派人暗殺完顏晝……雖然簡單粗暴,但卻是步不錯的棋。
若完顏晝死在虞朝的土地上,那位五王子不僅少了個有力的競爭對手,還能藉機對虞朝發難。
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將其剿殺,留下些證據還能先一步狀告北境在虞朝圖謀不軌。
但陸景淵腦中划過完顏晝那雙冷淡隱忍的眼睛時,又忽然覺得對方恐怕沒那麼好拿捏,或許……這些殺手可以派上更多的用處。
完顏晝此時恐怕還沒意識到自己處於何等境地吧,那就讓他來幫幫忙好了。
「放他們進來,在完顏晝重傷將死時……把人救回來。」陸景淵眼神冰冷,好像不帶一絲感情一般,「這個程度,相信乾部的各位能把握清楚吧?」
「不能死,也不能殘廢,明白了嗎?」
「……」那人看著眼前這個年僅八歲,一身稚氣的孩子,感覺一股寒氣從腳底竄起,瞬間激得他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