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謝樽也沒再聊些閒話,眼中的笑意也盡數褪去。
「錦玉,一定要小心,若是一切脫離掌控,切記不可逞強。」
「你還是先擔心擔心自己吧。」王錦玉上前敲了敲他的腦袋,又止不住有些心疼。
連月磋磨,謝樽如今身量纖細,此時被綁在這冷鐵之上,顯得脆弱而易碎,已見枯敗之勢。
就算謝樽再怎麼成熟,終究也只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罷了,不過總角的年紀……是他們幾個里年紀最小的弟弟,若是尋常人家,尚還在父母膝下承歡,哪裡用捲入這些是非之中。
「我交代過他們,不會對你用刑,一定要撐住了。」
「無妨,死不了。」
謝樽的心情並沒因為王錦玉的到來好上分毫,王錦玉走後,他看著那被陰濕空氣壓得只有豆大的燭火,眼中一片冰冷。
他回到了長安,應當有不少人都坐不住了才是。
這草木皆兵的日子裡,時間好像過得很慢,卻又似乎很快,自謝樽入天牢已經三天過去,朝堂上每日爭執不斷,形勢絲毫沒有轉好的意思。
特別是在某一天,有人站出來說了一句「不過一個黃口小兒,豈有通天之能,大虞境內,必然還有不少人吃裡扒外,與之勾連!」後,更是人人噤若寒蟬,恍若驚弓之鳥,都回去細數著自己從前與謝樽有沒有什麼私交。
這段話造成的風波,迅速掀起了滔天巨浪,席捲了虞朝南北。
矛頭先是指向了此時已然滅門的雁門崔氏,隨後,戰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燒到了趙家和陸擎洲身上。
流言四起,趙家和陸擎洲數十年戍邊的功績好像不存在一般,在這場風暴里輕若鴻毛,甚至成為了罪名的佐證。
有人攻擊趙家十年戍邊,從無敗績,如今一朝傾頹,更像是早有預謀,故意為之。
朝堂上亂作一團,有人遠離旋渦中心,生怕被沾上一星半點,而有人卻在其中看到了黨同伐異的機會。
攀咬傾軋者不知凡幾,已經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不過這一切謝樽都不知道,沉入地底的天牢,將一切消息都隔絕在外。
「咳咳……」謝樽壓抑著咳嗽的欲望,胸口劇烈地起伏著,鮮血從嘴角溢出,滴落在地上的血窪之中。
這種壓抑的痛苦將他五臟六腑擠在一起,但卻比咳出來,扯得肩上的創口血流如注要好得多。
「看看你這一身,他們是怎麼對你的?我能救你,只要你按我說得做。」
「難道你就甘心被人誣陷,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在這天牢里?」
「只要你鬆口,我甚至能立刻幫你把這鏈子解開,你就用不著受這種苦了,如何?」
靠坐在椅子上的男子嘆息著搖了搖頭,話語中似是關心,看向謝樽的眼神里滿是惡意。
「我說過了……」謝樽緩過一口氣,依舊重複著那幾句已經說了不知多少次的話,「我是想活命,但你還不夠格……坐在這裡與我談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