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蕭雲樓看見陸景淵的瞬間,那雙已見蒼老的虎目之中頓見淚光,他迎上陸景淵,眼看就要跪在了地上。
「臣蕭雲樓,參見太子殿下!」
不過他還未曾跪下,便已被陸景淵托住雙臂扶了起來。
看著這副情形,抱臂站在一邊的簡錚臉色分外難看,眸色徹底沉了下去,這副糾集舊部的模樣……惡兆不外如是。
又是權力……但即使陸景淵的心思已然昭然若揭,她也不會如此武斷。
簡錚垂眸輕嗤一聲,轉身就走,順便把謝樽也給抓了出去。
室內驟然一靜,邁出門檻時,謝樽悄悄回頭,回給了陸景淵一個安撫的眼神。
玉門關的治所並不大,每一間院落都狹小侷促,簡錚帶著謝樽七拐八拐半天,最後地進入了一個悄無人聲的破落小院。
「說說吧。」簡錚把謝樽的放開,轉身對上了那雙平靜眼眸,到了此刻,她心中存續的對謝樽的好感也已經慢慢消退,「說說你們究竟打算幹什麼。」
「若你說不清楚,若陸景淵想借安西之力挑起紛爭……」簡錚說著,就像驟然變了個人一般,神色變得猙獰狠厲,收斂許久的戾氣傾瀉而出,「即使這玉門關上下皆要護他周全,我也能取他項上人頭。」
「……」謝樽看著她,眼底的暖色也漸漸凝結成冰,「如此說來,將軍如今已站在那位新帝身邊了。」
兩人之間的氣氛驟然變得劍拔弩張。
簡錚又低笑一聲,那張臉漸漸被嘲諷爬滿,與平日裡平和嬉笑怒罵的模樣大相逕庭:「我從不站在任何人身邊。」
「是,雖說我未蒙先帝大恩,但先帝也曾賞識過我,若無先帝,我等草莽永無出頭之日。」
「但那又如何?」簡錚眼中的寒光令人難以逼視,
「你們覺得這是忘恩負義?或許吧,隨你們怎麼認為,我簡錚自小離經叛道,向來隨心而行,永遠不會當那個被恩義操縱身不由己的蠢豬。」
「我要守護的只有這片生養我的故土而已,任何攔路者,我都會毫不猶豫地將其剷除。」
「無論何事,無論何人。」
簡錚的話在謝樽腦中迴響,猶如洪鐘激盪,他能感受到自己指尖過電般的發麻,幾乎激得他渾身戰慄。
忘恩負義嗎?他似乎也是如此。
當年他一身懵懂地前往冀州,在太原受陸擎洲和趙磬的教導,無論是行軍用兵之道,還是武學槍術之法,他們皆傾囊相授,又讓他一個不過十餘歲的少年領兵出征。
冀州的一草一木,同袍們的一顰一笑,皆猶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