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明洸的確有一副好皮囊,僅憑這一點,她便有風流的資本。
但她就算再美,謝樽也只是瞥了兩眼便收回了目光,他插起一塊瓜果放入口中,將注意力盡數放在了桌案之上。
「你覺得完顏明洸如何?」
身側始終靜默無言的趙澤風突然開口問道,令謝樽有些意外。
他原以為趙澤風就算不刻意與他避開,也絕不會主動上來搭話來著,不過這個問題問得,可以說是頗有深意。
謝樽低笑一聲,轉頭看入了他的眼中:「看來你也參與了此事,或者……本就由你一力促成?」
只是趙家與十六部世仇,趙澤風居然……罷了。
「你果然猜到了。」趙澤風低聲道。
「那位殿下行事太過乖張,心思也並不難猜。」謝樽舉起琉璃杯,向他微微致意,「其實我很意外,你竟未讓那些事上達天聽。」
陸擎洲針對他的行動一直都過於溫和,而他和陸景淵身上也並沒有發生什麼值得側目的變化,一切都按部就班地推進著,好像從無變故。
趙澤風這次沒再避開謝樽的目光,他執壺將酒添滿,向謝樽回敬道:「只要你離開就好。」
「崇光,你會後悔的。」謝樽將酒一飲而盡,舌根的辛辣似乎又將那些埋藏的情緒挑起,暈開了絲絲漣漪。
總有一天你會後悔與我相識,後悔授我武功,後悔將我帶入你的世界,更後悔……對我手下留情。
「我拭目以待。」
完顏明洸落座後不過半柱香的時間,陸擎洲攜著皇后程雲錦邁入了宮殿。
登基八餘年,陸擎洲眉目間早已不見當年的英武與堅毅,長安高聳的城牆阻隔了邊關的山川風月,將人心死死嵌入牢籠。
這座金玉砌成的城池繁榮昌盛,名震天下,它是東方最耀眼的明珠,是天下人趨之若鶩的金鄉,權力與財富在此流淌不息,詩文與歌舞在此日夜不休。但……光影向來相伴而生,長安的光亮太強,讓陰影也隨之壯大。
看著陸擎洲不再熟悉的面目,謝樽忽然想起那些舊友的忠告。
若是他年陸景淵登臨帝位,十年或是二十年之後,這天下會又變成什麼樣呢?他們是否會重蹈覆轍。
他有些期待,卻也萬分惶恐,他深知陸景淵的不同,對方是他的行走於世近三十年見到的最優解,是卦象所指的變數,但如陸景淵和謝淳所言,這天下始終本質如一,無人可以篤定他們能做到何種地步。
或許這一切只有千秋可證,而他此生生若蜉蝣,只可盡人事以待天命,走出一條自認為正確的道路。
謝樽收回目光,闔眼躬身行禮。
高台之上的陸擎洲掃視眾人,微微抬手讓眾人重新落座,隨後將目光落在了完顏明洸和呼延烈身上,開始慰問起了兩位遠道而來的使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