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湯咽下,厚重得幾乎能將喉嚨堵住,謝樽好像被人掐住了喉嚨一樣,掙扎著接過陸景淵遞來的溫水順了半晌才算過去,香糯的糖餅被咬破一個小口,溫熱香甜的紅糖餡瞬間溢滿唇齒。
「其實我還是更愛吃烙焦一點的死面小糖餅。」
「好,明日一早做給你吃。」
「不要,日日匆忙,你有空不如多陪我休息會……說來,你怎麼還有空在這耽擱?」
即使烏蘭圖雅和完顏晝已死,這場戰爭也遠未結束,仍有數十萬北境人駐留在這片土地,有些人歸降,有些人潰逃,而還有一些人……會因為各種各樣的理由繼承他們南下的遺志。
「我明日就回長安,前幾日潼關來報,仆散元貞發兵叩關,潼關如今形勢不佳,恐怕撐不了多久。」
「仆散元貞……」謝樽眉頭擰緊沉聲道,「他武藝與完顏晝相差無幾,應當我去。」
他絕不能接受相似的事再次上演……想起趙澤風消瘦染血的臉,謝樽神情微黯,捏著碟子的亦手泛起蒼白。
「不必,如今北境大勢已去,仆散元殊又在我手中,我不會與他相抗,你就在此修養坐鎮,處理晉中餘事,然後……年關將近。」
深冬的大雪會將那些滯留在南北荒土之間的北境人逼上絕路,屆時他們進退維谷,或死或降,除此之外再無其他選擇,而當這場戰爭暫時告一段落時,他們也終於能有時間稍稍喘息片刻。
「好吧,只是恐怕沒什麼修養的時間了,把晉中的戰事安排好後,我要立刻回趟武威。」
戰爭尚未結束,每耽擱一刻,那記載陣亡者名姓的冊頁就會厚上一分。
「嗯。」陸景淵沒有阻攔,只將片刻就已經空空如也的碗碟摞好,又將謝樽塞回了被窩只剩個腦袋露在外面,「好好再睡一夜,否則明日你便別走了。」
他問過傅青,謝樽從到了磴口便一刻都沒休息過,連著五六日不眠不休,就是鐵打的身體也熬不住。但即使如此,謝樽此番昏迷也只睡了六七個時辰而已就匆匆醒來,他心思太重,連睡覺都不得安穩。
「哦,那你呢?」謝樽往裡頭蹭了點,示意這張有點硌的木床還能再躺下一個人。
陸景淵又把人挪了出來,吻著他的眉頭輕聲道:「我還有別的事,晚些再來……快睡吧。」
待到謝樽呼吸漸漸放緩時,陸景淵便推門而出,徑直去了已過子時卻仍有一點火光閃爍的簡陋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