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汐看到了她,那一瞬間她像是被釘在原地,想要逃離,雙腳卻不聽使喚。她以為周汐認不出她來了,畢竟她每年都偷看周汐,這卻是周汐在搬家後第一次看到她。
周汐走上前來,眼中流露出驚訝,叫她的名字。她拼命克制住慌張,假裝淡定地和周汐打招呼。但如果周汐聰明一點,觀察力更強一點,一定可以看出她的臉頰正在抽動。
周汐問她怎麼在這裡,話語沒有經過大腦,自己就跑了出來,「我在十中讀書,你呢?」
周汐眼睛睜大,「我也在!你在哪個班?」
她沒有說具體的班級,周汐似乎還想和她多聊幾句,但同伴笑著催促,周汐便揮揮手,「她們叫我了,我先走了,空了一起吃飯啊!」
人群湧上前來,黑壓壓的,將她和周汐分開,她看著她越走越遠,向著光明,自己卻再一次被落下,陷落在黑暗的一邊。
那之後,她經常去十中,但都不讓周汐發現,更不可能應周汐吃飯的邀約。她在技校過得並不順,連技校這種地方,居然都要講家庭條件,明明大家出來都是給資本家打工的,韭菜何苦為難韭菜?
這兩年,她心裡堵的東西越來越多,又找不到地方發泄,自己和周汐的差距越來越大,隱約間,她已經有了很瘋狂的想法。每次看到新聞里那些報復社會的人,她都會蠢蠢欲動,她也想報復社會,可是她到底沒有那種膽量。她所能做的,只是一遍遍在心中咒罵。
聽到這裡,陳爭打斷,「你沒有撿到周汐的學生證?」
余貞笑愣住,幾秒後反應過來,「撿?我沒有撿過,是蔣老師給我的。」
陳爭想起周汐的話,見到余貞笑的那天,她弄丟了學生證,得知余貞笑以她的名義去福利院,周汐先入為主地認為撿到學生證的是余貞笑。
原來不是。
原來郝樂早已做好了準備。
陳爭問:「你和蔣洛清是怎麼認識的?」
經歷了這段恐怖的囚禁日子,余貞笑對蔣洛清只剩下畏懼,她說,蔣老師是今年初找到她,後來給了她周汐的學生證。
余貞笑知道蔣洛清是13班的班主任,這位老師年輕、長相溫和,聽說還是名牌大學的高材生,來十中教書是「扶貧」。她羨慕周汐能夠遇到這樣的老師,看,幸運的人總是能夠一直幸運。
所以當蔣洛清在技校附近攔住她,說有事想請她幫忙時,她受寵若驚得簡直暈了頭。
蔣洛清帶她吃昂貴的西餐,喝三十多塊錢的奶茶,這些都是她從來沒有過的體驗。送她回家的路上,蔣洛清意味深長地說:「這些都是周汐的日常。」
她知道,她都知道,但是自己體驗過了,那種不平的感覺才更加尖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