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祝依患病、病逝,都沒有以前的朋友知道。易磊心裡也清楚,她不願意他們看到她現在的樣子。祝依還清醒的時候,交待易磊,以後將她燒了,骨灰就撒在土裡。
但易磊到底沒捨得,按照村裡的習俗,熱熱鬧鬧地搞了三天白事,祝依活著的時候孤單,走的時候全村都來跟她告別。下葬時,易磊放了一上午的鞭炮,等人們都散去,他在墳頭打開一瓶酒,獨自坐到深夜。
「我到現在還忘不了她。」易磊紅著眼說:「我想治好她的病,一輩子陪著她,但她受不了我,就這麼走了。」
疲憊的男人情真意切,仿佛難得的痴情種,但陳爭的目光卻越來越冷淡。
這其中有問題。
即便沒有「微末山莊」上的事,祝依的死也很蹊蹺。進一步說,祝依和易磊的愛情本身就沒有什麼說服力。在何美的描述中,祝依是七位實習生中最優秀的一人。
何為優秀?那一定不單是成績,還有思想、心性,這樣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女生,怎麼會輕易想要留在如此閉塞的地方?她的同伴都看得到這裡保留著嚴重的封建糟粕,媳婦做牛做馬,她看不到嗎?
陳爭冷靜下來,又問:「祝依有留下什麼東西嗎?」
易磊點點頭,「她的照片我都留著,還有她用過的髮夾、化妝品。」
陳爭說:「帶我去看看。」
兩人再次進屋,這次去的是易磊和阿瓊的房間,家具非常陳舊,空氣中飄浮著若有若無的臭味。他們進去時,阿瓊也走了過來,站在門口看著。易磊轉過身,像趕狗一樣揮手,她癟了癟嘴,退後幾步。
易磊在床頭櫃裡拿出一個薄薄的相冊,裡面全是祝依的照片。易磊接著拿出一個鐵盒,找了找,大概是發現少了東西,沖門外喝道:「你個死婆娘,是不是你拿了?」
陳爭看到,裡面是些不值錢的髮夾頭花,剛才他注意到阿瓊別了個藍色的夾子。
阿瓊不吭聲,易磊似乎想出去教訓她,但礙於警察在,便算了,說:「這些都是小依的,我想她的時候就看看。阿瓊不懂事,經常偷著戴。」
陳爭說:「你把祝依的遺物放在這裡,阿瓊不說什麼?」
「她能說什麼?」易磊說:「她一個女人家,輪不到她說三道四。」
陳爭來這趟的目的是找到祝依,她已經死了這件事在警方的意料之外,調查方向需要做相應調整,陳爭只得暫且離開。部分村民還圍在易家的院子外,見警察出來,全都縮起脖子,眼神並不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