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盛熠盯著那燭淚在燭台上壘起高台,用手撐著臉慵懶道:「您是說,設法把那糧換了,用作與蘅秦交涉的籌碼?」
白仁輕撫著他唇上鬍鬚,道:「可是那麼大筆糧,太重不行,太輕也不行!用什麼裹著總會露一點邊兒,裡邊包著的是不是糧一眼便知,這能要用什麼換?」
葉時撫了撫抹額,道:「我在鼎中呆過好長一段時間。那地每年都鬧霜凍,凍壞了不少糧!」
悶雷滾來,屋內諸人都沒甚反應,唯有魏盛熠眼中帶上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他在想那許未焺此刻有沒有念著他。
葉時瞥了魏盛熠一眼,接著道:「那些糧根壞了,長一半便不再長了。往常都雇些莊稼漢將糧燒作草木灰來沃土,當然也有直接把壞糧埋地里作肥的。可粟米與廢稻殼生得很像,如今只需將那些廢糧與皇糧換一換,裹席貯存於倉中,廢糧好糧若不翻出來仔細瞧,根本看不出差別……只要過了庾吏那關兒,接下來便啥事兒也沒有了。」
白仁用指尖敲了敲桌面,笑道:「葉兄此計著實好!不過倘若那些庾吏真瞧出一二……」
「那便將那些事兒一股腦地往悉宋營或是糧草督運身上推!」許渭那雙眼骨碌碌地轉,很快便接道。
可葉時聞言又搓起手來,滿是風霜的面容上流出了一絲苦笑——他對白仁所言栽贓一事兒又感到良心難安。
魏盛熠拱手道:「待本王回去將那寄給本王舅爺的書信準備好,便有勞葉王替本王跑這一趟了!」
「王爺不必多禮!」葉時回禮道,「葉某此番乃借匯報軍情之由登京……算算時候,也到了該回鼎州的時候了。」
蠟淚流盡,無人更燭,唯有葉時那銀耳鐺折了月光。
屋外檐下鐵馬晃蕩,內里卻徒留雨水唰啦澆著屋瓦石板的響聲。諸人見外頭雨又大了起來,便各自披蓑戴帷離去了。
第014章 探花郎
「探花郎。」
那人撐著紫棠色的傘,站在煙雨中,笑語伴著雨聲灌進了季徯秩耳里。
季徯秩抬眸一瞧,也笑道:
「我還以為是誰大道不走,偏走這羊腸小道來看我笑話。原來是二爺。」
季徯秩將手一拱,又道:「恭喜二爺!武舉中了榜眼,又是第二,實乃名不虛傳!」
那一聲「二爺」直把宋訣陵的火氣由胸腔引至五臟六腑,可他到底沒動怒。
「……左驍衛將軍。」宋訣陵附身瞧了瞧季徯秩腰間佩著的魚符,又用指節叩叩自己那符,咧嘴笑道,「巧了,侯爺和我正是一對兒啊!」
「不一樣罷?」季徯秩向後退開一步,身子抵住了牆,「二爺在右驍衛呢,東宮門和西宮門那可真是八竿子打不著。」
「就差一字呢……」宋訣陵玩味道,「這還不像一對兒?」
季徯秩不想同他糾纏,瞧著那雨一滴滴從檐上摔碎於地,只道,「二爺,明日我還要趕個大早兒,況且老天下雨呢,真不是閒談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