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不假!繾都九家若不犯下大錯,子孫大抵不愁。雖說他州大族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但終究難逃江河日下!」許太后那眼彎了些許,牽出臉上的幾道風痕來。
她的指穿梭在徐意清發間,沉檀香混在那美人發上淡淡的木槿花香之中,「意清,哀家說句你不愛聽的——你兄長如今的境況是在拖著徐家往深淵裡行。他才子的名聲愈大,世人譏諷之聲愈大。到如今,徐家若想光前裕後已是免不了走一回許家的老路。」
「意清明白。」
「哀家知道你心巧,不動腦筋也能知道——你的夫君是非陛下不可,惟有生個皇孫出來,才能穩住徐家的根脈。徐家等不了多久,而這條路恰是終南捷徑,你可算走運!」
那許太后讓徐意清跪在氍毹之上,用頭枕她的腿,像是哄嬰孩似地拍著徐意清的背。
一丫鬟呈上來些東西,許太后瞧了瞧,眉間霎時有了些擰痕,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徐意清察覺到了絲異樣,舒開了眼,緩緩抬起頭,卻在瞧見那丫鬟手上托著的扇子與香囊時,怔愣住了。
那些東西的花紋式樣全都極有特色——但是旁人一瞧便知那皆是男子之物!
「意清,你……」那太后的怒意全鎖在眉頭,「這些男子之物,你是從何而得?!」
「回太后,這些東西皆乃家兄贈予我以解蓴鱸之思之物。」徐意清沒愣多久,張嘴便道。
「是麼?」許太后蹙著眉,輕輕扯了扯嘴角,「日後可莫要如此了,叫人瞧見傳了閒話,恐怕會傷你清白!」
「意清受教!」徐意清將額前碎發別在耳後,指尖有些發顫,「已到了用膳的時辰,意清叫人傳膳罷?」
「且停罷!哀家今日沒甚胃口!」許太后往椅背上靠了靠。
「太后如此……恐傷胃吶!是意清做錯了事兒,惹您心煩了麼?」徐意清蹲下身來握住許太后的手,帶了些哭腔。
那許太后瞧見她那我見猶憐的模樣,柳葉眉舒開來,笑道,「哀家真真是拿你沒辦法!」
徐意清側臉枕著她的手,柔聲道,「意清……喚御膳房給您端碗紅棗蓮子銀耳羹來?」
「哀家全都依了你!」
徐意清這才笑了起來,起身離了殿。
殿外,她接過那丫鬟還回來的香囊與摺扇,將那些東西拿回了東配殿,還沒來得及看一眼,便又匆匆趕去了御膳房。
半個時辰後,她才端著甜羹回來。
許太后一勺又一勺地舀著那羹,等著它涼,開口道:
「意清,你是女人家,正經詩書你碰碰也可,但可莫要瞧那市井傳的話本子,若能將心思擺在女紅上便更好……像那史家的五姑娘,話本子瞧過了頭,竟生出些耍刀弄劍的頑念來,史家上下兒郎哪有一人玩刀槍,她這女子若非被閒書蒙了眼,怎會有如此念想!」
徐意清在旁邊搖著扇,笑著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