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東西不好戒的。
背上是斑駁的數十道疤,仔細看還有新添的幾道,叫那狼面竟真變得有些模糊起來。
他聽話,但也不是完全聽話。
那二人走了之後他就變得很不聽話。
每每身子發抖,殺人的念頭不斷往外冒的時候他就會拿刀往自己的背上割,恨不得真把那些肉全都割下來。
他哪是恨自己的刺青,他恨的是自己,恨的是把自己變成這般鬼樣子的血脈親人。
燒糊塗了,靜靜屋中只能聽見他的囈語:
「……不能殺人,不能殺魏人。哥……你快些回來罷……」
到最後又落下很輕很輕一聲:「不……哥你還是別回來了,我也該離開了。」
他對幾月前的選擇給出了答案。
數月前,宋訣陵將赴稷州之際,先至平州見了江臨言。他還沒同江臨言敘幾句閒話,就單刀直入地要江臨言把吳慮送回蘅秦。江臨言想都沒想就把宋訣陵臭罵一頓,可宋訣陵領了罵,笑說他罵他也沒用,這事是關於吳慮的,應由他自個兒來決定。
吳慮被這事困了許久,如今終於有了答案。
他要回去。
回去,回北邊。
他生在北,字里又帶了個朔字,或許北邊真是他命里註定的歸途。
第093章 窺頭雪
魏·稷州
微微天光自雲中泄出,拂曉之際天兒格外的冷。
季徯秩漏在被褥外邊的指尖被凍得發涼,如同野獸求生一般,他蜷起指尖往暖的地方探去。側躺於他西邊的那人動了動,先是噙著笑伸手包住了他的指,後又使力將那冰手拉來攏在了他很燙很燙的胸口。
自季徯秩安穩歇下還未及一個時辰,倦意將他的腦子攪成了漿糊,渾身力氣皆被身側那惡鬼不知度的討要給索盡了,迷糊恍惚間唯能循著本能縮進那人兒懷裡取暖。
宋訣陵給他掖好被角,又伸手把他毛絨絨的腦袋往懷裡擁。
劍眉鳳目,那般常年刮著冷肅寒風的面容此刻含著多少暖春之色,宋訣陵自個兒估摸著一輩子也不會清楚。
可寅時未過,季徯秩便被宋訣陵給搖醒了。好在那南邊秀水養出來的人兒性子軟,沒什麼起床氣,被人弄醒了也只是先把被褥攥緊了,待理清如今是什麼個狀況才輕輕地開口問:
「大清早擾人清閒是二爺的近來得的新樂子嗎?」
雖說是有些怪罪意思,可那話比起罵,聽來更像是調風弄月的一句嗔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