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徯秩雖有些意外,但還是點了點頭。
「你昨夜便知明日要白白挨這幾刀,還能痛快地尋周公去,心比海寬,真叫末將佩服得五體投地。」
季徯秩笑笑,將衣衫解了。那綢布松松垮垮地搭著手肘堆在後腰,露出他生了結實腹肌的瘦勁腰腹。喻戟毫不在意,但是上邊的幾點紅痕尤為扎眼。
喻戟蹙著眉,猶豫半晌終還是曲了半邊膝,伸手撫上他的腰去。他兩指下壓的力道很是講究,不深不淺,仔細得像能把季徯秩的經脈都給摸清。
這人的長指遊走於那皮肉之上,卻忽然在一處停了手。季徯秩正忙著雲遊千里,哪裡清楚他的動作,回過神來長劍已直直沒入了他的腹中。
「唔——」季徯秩悶哼一聲,疼得舌尖差點沒把口中布給頂出來,額上即刻浮起了一層薄汗。
喻戟挑了眉,道:「瞧瞧?現在哼哼唧唧的不是你?」
季徯秩稍稍調勻了氣息,這才朝他笑著搖頭,拿手比劃,若非自個兒不知他會一聲不吭地就給自己來這麼一下,自個兒也不會有這般大的反應。
喻戟站起身來將臉湊到他面前,柔聲道:「你可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面對拿劍抵著你的,竟還敢分神?」
季徯秩被逮個正著只得笑著賠不是,哪知喻戟這位有主見得很的,趁這時把那劍給速速抽了出來。
內里被刺穿的肉被刀劍拖出來了些,血汩汩往外頭流。季徯秩的額上滾下偌大的汗珠,眉不可自抑地擰了起來,就連好不容易養得紅潤些的臉兒又變成了初回稷州時的慘白之色。
季徯秩自個兒伸手把口中塞著的布取了,垂頭瞧了那劍痕一眼,抿了抿唇。
喻戟皺著眉要收劍,哪知手行至半途卻被季徯秩給扣住了。季徯秩輕輕握住他的手腕,長指若有若無地上下輕點著,他帶著些商量口氣問:
「阿戟,你這劍痕太利落漂亮了,再補一劍成麼?」
季徯秩當然不介意再挨一劍,在他眼裡把這齣戲唱得好比什麼都重要。這本是沒得商量的事,可是他怕眼前人對此頗有微詞,一個不小心惹急了,跑了,他還得費力氣同姚棋流玉二人解釋,便只得把語氣放軟了些,好聲好氣地求人。
「你真是對找死樂此不疲。」喻戟乾脆地甩給他這麼一句話,「做你的春秋大夢去,恕我不奉陪!」
季徯秩討好似地笑,又將腦袋往他的肩上壓,勸道:
「阿戟,我給你算算帳。一劍疼,兩劍也是疼,若叫盛熠瞧出我在唱戲,我的腦袋落地也是疼。對不對?」
「對什麼對?!」喻戟的拳頭攥緊了,他道,「虎口裡探頭,自己找死……你說你就偏要回京幹什麼?傻子似的!還不快給我站穩了!」
季徯秩把頭抬起來往一旁撇了撇,沒瞧喻戟落刀。喻戟把刀上血用帕子隨意抹了抹,又在季徯秩的傷口處比劃了許久這才狠狠心動手。
喻戟瞧上去雲淡風輕,也就只是瞧上去了。臟器就在這一劍旁邊,他的手是半分不能抖,他豈能不心慌?由於過分屏氣凝神,半晌他那沒有半分曲折的鼻樑上也滑下了幾顆汗珠。
季徯秩原來疼得雙眼微眯,長睫攔住了眼前大半景色。這會兒見喻戟不說話,便強撐著把眼睛睜大了些。他瞧見那人額間汗,笑起來,差點又把口裡叼著的布給吐了。但如此還是不盡興,他便瞧著喻戟眼色,把布給取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