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什麼?老子本就沒想要他命,不過嚇唬嚇唬他罷了。」
白淳跪在地上,雙膝被泥水浸泡著:「如此大好時機,何不殺他?」
「為何麼?」那付溪眼底有絲寒笑,「我想告訴那徐耽之,他哪怕跑到了鼎州,想要他命的也只多不少……我要他草木皆兵,惶惶終日。」
「如今他進了烽謝營,日後恐怕再無可能動手啊!」
「水越,我啊,我想看看那徐耽之究竟有多大的能耐,憑的什麼叫林詢曠那般的高看。」
「可那人來日就是個大禍害。」
付溪把棋放下站起身來,繞著屋踱步,嘴上叨叨地念著,卻並不叫白淳張嘴。
「水越啊,你明白麼?世人如今把眼睛都安在了那謫仙徐耽之身上,覺著他能救世……可是救了魏幾朝的人是老師,笑到最後的也理應是他,可這回他死了。師門裡頭,賀原受禮法拘束循規蹈矩,史澈又太過死板,那下了獄的許冕又顧家忘國,他們都是廢人,沒有一個人從老師那兒學到了真本事。」
白淳咬唇聽著,卻見那付溪驀地將眼刀扎了過來,憤恨地說:
「我!唯我承了老師的野心,承了他智!可是老師看著我,眼裡想的都是我爹。分明看著我,想的卻是墳頭長草的故里人!」
那付溪笑聲震天,只叫外頭雷雨給掩了個乾淨。
「繾都三少君,喻空山拋才為將,如今不過攥住了季家虎符,便夾著尾巴做人;史遲風剛直愚鈍,嘴巴毒,卻總有一日會被他史家腐臭熏死……他們都不及我這人人喊打的落水狗,不如我這沒爹沒娘的可憐蟲!」
「我布下的局,梅氏二人出身寒門,有心無力,而他林詢曠破不了,那徐耽之縮居小廟亦然!——他們憑什麼同我爭?」
「如今這魏上下,每一個隱而不發的,每一個咬緊牙關玩命地向上爬的,都有私心。可唯有我這身處高門又跌落高台的,同他們都不一樣,我只想這魏好,只想叫蒼生無虞。我知上邊恨,也識下邊苦,沒有人比我更懂這魏百家之弊病堆積何處。——我為魏,不為私情。」
「這局,老師輸了,接下來便是他林詢曠和徐耽之。」付溪寒聲道。
外頭風雨如磐,將那狂妄之言甩進吞天浪中。不遠處漲起的河水被凶風推著湧向堤壩,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砸在百姓的心尖上。
第140章 西世子
自烽謝營向東騎馬跑個六日便能到釋李營,徐雲承曾途徑那兒,但因著重任在身,故而沒能進去問候同窗。
近黃昏,斜陽反而更是烈。